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,蘇欣徐徐睜開了雙眼,混沌的意識還在游離狀態,她難以分辨此刻究竟是現實還是夢境。
眼前的景象逐漸清晰,胸口異常沉悶,仿佛有重物壓著,令她呼吸艱難。她垂眼一看,原來是彈出的安全氣囊。她眉心微蹙,回憶如泉涌般襲來,她這才驚覺發生了什么事。
“小逸……”
死寂般的心臟,突然如獲新生地劇烈跳動,蘇欣奮力推開安全氣囊,打開車門,慌亂地呼喊著杜成逸的名字。
黑車上毫無半點回應,蘇欣不知道他狀況如何,心急萬分。可雙腿早已麻木,難以挪動。她用雙手撐地,艱難地爬下車,伏地而行。黑車駕駛室的車門嚴重變形,根本無法開啟。她只得繞到另一側,嘗試打開車門。
地上凌亂的枯樹枝刺破了她嬌嫩的掌心,鮮血在地上留下一道長長的血痕。她卻渾然不覺疼痛,心中惦念的唯有杜成逸的安危。
“小逸……小逸……”
蘇欣一遍又一遍地呼喚,卻始終沒有回音。她實在太害怕了,顫抖的手伸向門把手,用盡全身力氣,終于拉開了車門。
車內一片狼藉,擋風玻璃的碎片散落各處。所有的安全氣囊都已彈出,滿滿當當地塞滿了整個車廂。而杜成逸則抱著頭,面朝下方靜靜地趴在副駕駛座位上,被安全氣囊緊緊壓住。
這一幕令人觸目驚心,蘇欣的心瞬間跌入無底深淵,終于崩潰地失聲痛哭。
“小逸……你絕不能死!我不許你死……你快點醒過來!”
她哭喊著抓著杜成逸的肩膀,試圖將他從車內拉出來,然而力量有限,無論如何都無法挪動杜成逸那高大的身軀。
可她就是不愿放棄,嘴唇因發力而被咬破,鮮血滴落,冰冷地墜落在杜成逸的頸間。
伴著微弱的呼吸聲,仿若死魚般的杜成逸忽然發出細弱的聲音,幾不可聞。
“欣欣……你放心,我不會再丟下你不顧。”
他還活著……小逸還活著。
巨大的喜悅如潮水般涌上心頭,蘇欣反而哭得更兇了。杜成逸慌忙用力抬起頭,喘著粗氣,伸開手掌,去擦拭她那滿是污穢的面容。
杜成逸的臉被玻璃碎片劃傷,手上也負傷累累,可他只顧哄著她……蘇欣既憂心又愧疚,終于突破內心的桎梏,緊緊將杜成逸擁入懷中,淚水如決堤般奔涌而出。
“小逸……對不起,都是我不好……”
直至救援人員抵達,他們仍緊緊相擁,不愿分開半步。醫院里,蘇欣拒絕了醫生為她開具的檢查,只讓護士簡單的處理了下手上的傷處。她始終守在杜成逸身旁,內心惶恐不安。最終,所有的檢查報告都已出爐,杜成逸僅是受了些皮外傷,沒有傷及筋骨,休養幾日便可痊愈。
千鈞一發之際,杜成逸臨危不懼,把握時機,盡量以后車身去抵御來勢洶洶的白車。故而前面車身雖受波及,卻并未遭受重創。關鍵時刻,杜成逸又護住頭部趴伏在座位上,方才躲過一劫。兩輛車幾近報廢,而當事人卻都安然無恙,也算是個奇跡了。
杜家人與鄭安可聞風而至,見蘇欣也在場,本來焦灼不安的面龐,更添了一絲凝重。
特別是鄭安可,她走在眾人之后,慕然駐足,目光如炬,直直投向蘇欣。看似面無表情,然顫動的眼眸中,似蘊含無盡深意,錯綜復雜,而更多的是源源不絕涌現的恨意,冰冷刺骨。倘若目光能夠殺人,那么此刻的鄭安可,定然會毫不猶豫地刺穿蘇欣的心臟。
杜家人聚攏在杜成逸身側,審視傷勢,連連責備。雖然傷勢不重,但交錯縱橫的傷口,仍令人觸目驚心。鄭安可霎時淚如泉涌,杜母更是心痛欲絕。
自知不受待見,蘇欣悄然躲了出去。但即使在走廊里,杜父高亢的斥責聲,依舊清晰可聞。
“又是因她而起?我杜家這是造了什么孽!”
“爸,這不是蘇欣的錯!”
“你這個逆子,我看你就是讓她給灌了迷魂湯,放著可兒這么好的姑娘不要!”
“兒子都傷成這樣了,你還罵個沒完,我看你這個當爹的也無可救藥了!”
杜母嚶嚶啜泣,蘇欣無力地倚靠墻邊,一聲嘆息自唇邊悠悠溢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