易景宸的目光穿透人群,一眼便鎖定了蘇欣。她僅用素繩束發,未施粉黛,清麗的眉眼卻在一眾女子中愈發耀眼,引得他心湖微動。而蘇欣望見他時,眉頭微挑,眼底滿是猝不及防的詫異。
原本喧鬧的采菇隊伍瞬間噤聲,所有人的目光都隨著那道高大挺拔的身影移動——易景宸徑直走向蘇欣,仿佛周遭的山石草木、影影錯錯都成了模糊的背景,他的世界里,只剩她一人。蘇欣卻偏過臉,刻意避開他灼熱的視線。
他毫不在意這份疏離,俯身湊近她的竹籃,指尖捻起一朵肥碩的蘑菇把玩,語氣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探究:“問你話呢,小航是誰?”
蘇欣垂眸撥弄著籃中菌子,語氣帶著幾分不耐:“不知道!”
易景宸眉頭微蹙,正要發作,身旁一個怯懦的女聲適時響起。
“先生,您別誤會。小航哥是鎮上派來的大學生村長,對蘇欣姐有意思,可蘇欣姐從沒理會過他?!?/p>
大學生村長?易景宸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弧度,將蘑菇丟回籃中,語氣帶著宣示主權的意味,“麻煩你轉告那位村長,蘇欣早已名花有主,讓他斷了這份心思?!?/p>
女孩羞紅了臉,喏喏應下,起身退到一旁。其他人也識趣地收回目光,埋頭采菇,只是偶爾會忍不住偷瞄易景宸——她們在這深山里生活了幾十年,何曾見過如此氣度卓然的男人,難免讓人心生好奇。
“你來做什么?”蘇欣的聲音很輕,卻清晰地落在易景宸耳中。
他學著她的樣子,拔起腳邊一朵蘑菇丟進籃里,半真半假地說:“怕你又跑了。這深山老林的,你要是藏起來,我就算開飛機也找不著?!?/p>
蘇欣一時語塞,沉默片刻又問:“你的胃不疼了?”
“早好了!”他語氣帶著幾分刻意的炫耀,“以前哪次不舒服不是很快就好?我這身板,你放心。”
身旁傳來低低的笑意,蘇欣才品出話里的曖昧,臉頰瞬間爆紅,狠狠瞪了他一眼,轉身走向別處。易景宸望著她氣鼓鼓的背影,眼底笑意更濃,心頭竟涌起一陣莫名的快意。
他起身跟上,見蘇欣繞過一朵碩大鮮艷的蘑菇,反而去采旁邊的小菌子,忍不住嗤笑她笨拙。幾步上前,他俯身將那朵“寶貝”扯出來,揚聲道:“這么大的蘑菇,味道肯定好,今晚就用它下飯!”
“先生,吃不得!這蘑菇有毒!”方才退開的女孩急忙驚呼。
易景宸臉上的笑意僵住,滿是愕然。一旁的阿鳳嫂也連忙補充:“是啊先生,快丟了!這山上的蘑菇越好看越大越危險,這個還好,吃了頂多產生幻覺,有些毒蘑菇能要人命的!”
他這才恍然——不是蘇欣笨,是自己孤陋寡聞。他盯著手里的蘑菇,喃喃自語:“產生幻覺……那吃了會不會乖乖聽話,不再亂跑?”
這話,唯有蘇欣聽懂了其中的深意。
正午過后,眾人的籃子漸漸滿了。程威已將搭建浴室的材料運到,易景宸吩咐保鏢先背著蘑菇筐回去幫忙,自己則陪著婦人們慢悠悠下山。
他和蘇欣走在隊伍最后,山路泥濘濕滑,他不時伸手去扶她,怕她摔倒。蘇欣卻不領情,冷聲道:“何必這么麻煩?還要建什么浴室……安市什么沒有,你犯不著在這受罪。”
易景宸嗤笑一聲,反問:“既然安市什么都有,你又何必在這受苦?跟我回去不好嗎?”
蘇欣腳步一頓,眼底掠過一絲黯淡。
“對你是遭罪,對我卻是安心。在這里,我過得很輕松。”這些年她太累了,這貧瘠的小山村,卻是她唯一的避風港。
她以為他不會懂,卻沒看見身后的男人望著她纖瘦的背影,眼底滿是疼惜。
蜿蜒下山,村口的河流因連日降雨愈發湍急,河面幾乎漫過石橋。眾人正要去河邊洗去鞋上的泥濘,突然聽見“撲通”一聲重物落水的聲響,緊接著,孩童稚嫩的哭喊聲刺破天際。
“媽媽……救我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