蘇欣仰面躺在床上,一想到很快就要離開這里,心口就像被什么輕輕揪著,滿是不舍。
這幾個月的日子,是她過去幾年里最安穩的時光——沒有紛擾,沒有算計,只有山間的清風和村民的熱絡。她不止一次想過,要是能一直待在這里就好了,可易景宸的話總在耳邊回響:她不屬于這里,安市還有她放不下的人。
從山上回來時,她渾身臟兮兮的,阿鳳嫂見了連忙要幫她燒水洗澡,易景宸卻沒想讓任何人幫忙。在眾人或驚訝或了然的目光里,他直接抱起她,腳步不停地進了浴室,“咔嗒”一聲,門鎖得嚴嚴實實。
蘇欣連掙扎的念頭都沒來得及冒出來,身上的臟衣服就被他一件件褪去。溫熱的水流漫過肌膚時,她連耳根都燒了起來——雖然沒看見村民們當時的眼神,可光是腦補那個畫面,就足夠讓她臉紅耳臊。
算了,反正村里早就默認易景宸是她男朋友了,即使看到了什么,大家背后也不會亂嚼舌根。
洗浴完畢,他小心翼翼地將她抱上樓,并為她蓋好被子。甚至晚飯也特意拿到樓上吃,不讓她下床亂動。
盡管易景宸的行事作風依舊強勢,但蘇欣的內心,卻悄然滋生著淡淡的甜蜜。
輕輕兩聲叩門后,奶奶端著熱牛奶走了進來。她在床邊坐下,仔細問了蘇欣的身體,眉眼間卻漸漸染上落寞。
“欣欣,易先生說……你們明天就要走了。”奶奶輕嘆一聲,握住她的手,“這一走,家里又只剩我這個老婆子嘍……明明知道你們遲早要回城里去的,可真到這天,心里還是揪著舍不得。”
老人聲音里含著化不開的傷感。蘇欣靠坐在床頭,望著奶奶花白的鬢發,心頭也跟著發沉。
她輕輕回握住那雙布滿老繭的手,說:“奶奶,要不您跟我們一起去安市吧?我和小鈺都在那邊,互相有個照應,照顧您也方便。”
奶奶卻搖搖頭,嘴角漾開一抹慈祥又無奈的笑:“傻孩子,奶奶現在腿腳還利索呢,過幾年再說吧!村里左鄰右舍都能搭把手,你們別擔心。我在這兒住了一輩子,真進了城,反倒不自在。”
她說著,抬手為蘇欣理了理額前的碎發,目光柔軟得像春天的日光。
“欣欣啊,易先生人好,本事也大。奶奶看得出來,他是真心實意對你好……這樣的緣分,要好好珍惜。”她頓了頓,眼里泛起一絲牽掛,“要是小鈺也能找到個好歸宿,奶奶這輩子,就真的沒有遺憾了……”
蘇欣將奶奶的手握得更緊,聲音輕柔卻堅定。
“一定會的,奶奶。我們都會幸福的。”
易景宸進門時,奶奶恰好下樓。他瞥見蘇欣握著牛奶杯出神,便放輕腳步問:“在想什么?”
蘇欣茫然回神,眼底攏著層郁色。
“以后又只剩奶奶一個人了……”
易景宸在她身側坐下,輕聲勸慰,“以后若是想回來,隨時都可以,坐直升機很快的。”
蘇欣這才展開了眉尖,想起他方才許久未歸,又追問:“你剛才去哪了?”
“明天要走了,叨擾這么久,總得跟這里的人打聲招呼。”
蘇欣點頭應著,身上摔傷的地方還隱隱作痛,不然她定會陪他一起去。夜色早已漫過窗欞,外面是濃得化不開的黑,易景宸起身拉窗簾,嘴里說著:“早點睡吧,明天程威來接我們,還要趕路呢。”
蘇欣剛應下,就見他脫了鞋,徑直往床上坐。
“你干嘛?”她聲音陡然拔高。
“睡覺。”易景宸答得理直氣壯,仿佛這是再自然不過的事。
“回你房間睡啊!”
他卻掀了掀被子,坦然鉆進來,手臂還輕輕碰了碰她的胳膊。
“兩個人擠著暖和,況且你不舒服,我要貼身照顧。”末了又補一句,“往里挪挪,這床確實小了點。”
蘇欣心里翻了個白眼——嫌小還不走!可她知道拗不過他,只好不情不愿地往里面縮了縮。
易景宸關了臺燈,房間瞬間墜入黑暗。他規規矩矩地仰躺著,呼吸漸漸平穩,卻忽然開口:“放心,我什么都不做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