午時。
京城醉仙樓,向來是文人墨客、富商巨賈的匯聚之地。此刻,二樓的“聽雨軒”雅間內,戶部侍郎張啟明卻全無半點欣賞窗外景致的雅興。
他面前的茶水已經換了三盞,每一盞都從滾燙放到溫涼,他卻一口未動。
“大人,您看這時辰……”隨行的長隨小心翼翼地開口,聲音里透著不安。
張啟明猛地一揮手,打斷了他的話。
“閉嘴!讓你等,你就等著!”他的聲音因為緊張而有些尖利,額角的冷汗順著鬢角滑落,滴在華貴的絲綢衣領上,洇開一小片深色的痕跡。
他不知道自己在這里等的是誰,只知道那人通過一個絕對可靠的渠道傳話,說有關于他身家性命的大事相商。對方指定了這個時間,這個地點,卻遲遲不見蹤影。
這讓他心中的不安,如同在油鍋里煎熬。
他不停地用指腹摩挲著茶杯的邊緣,視線一次又一次地掃過雅間的門。每一次樓下傳來腳步聲,他的心都會提到嗓子眼。
而在樓下大堂,一個毫不起眼的角落里。
蕭云安穿著一身半舊的青色布衣,扮作一個落魄書生,正慢條斯理地就著一碟茴香豆,喝著最廉價的粗茶。
他的桌子位置極好,既不引人注目,又能將整個大堂的入口和通往二樓的樓梯盡收眼底。
他身邊不遠處,兩個看似在為了一筆生意爭得面紅耳赤的行商,是他的人。那個正殷勤地給客人添水的茶博士,是他的人。甚至那個在柜臺后打著算盤,一臉精明相的掌柜,也是他的人。
整個醉仙樓,早已被他布置成了一張密不透風的網。
他沒有去看樓上,但他知道張啟明此刻定然是坐立難安。
“主子,”一個扮作腳夫的漢子從門外進來,徑直走到蕭云安的桌前,壓低了聲音,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音量說道,“都安排好了,周圍的制高點,我們的人都已就位。只要您一聲令下,保證一只鳥都飛不出去。”
蕭云安沒有看他,只是夾起一粒茴香豆,放入口中,淡淡地說道:“告訴兄弟們,今天我們不是來打獵的,是來看戲的。看準自己的角色,別演砸了。”
“是。”漢子應了一聲,轉身又融入了人流之中。
蕭云安的目光掃過大堂,最終落在了門口。
時間,快到了。
他給陳霄的字條上寫的是午時,以陳霄那鐵面無私、刻板守時的性子,絕不會早一分,也絕不會晚一分。
果然,當街上的更夫敲響午時的梆子,第一聲落下的瞬間。
“哐當!”
醉仙樓那兩扇厚重的木門,被人從外面一腳踹開。
陽光猛地涌了進來,伴隨著一陣急促而沉重的腳步聲。
“奉旨辦案!禁軍在此,搜捕北狄奸細!”
一聲中氣十足的暴喝,響徹整個大堂。
為首一人,身著銀色鎧甲,面容冷峻,正是禁軍副統領,陳霄。他手按腰間佩刀,眼神銳利如鷹,掃視著樓內每一個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