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他的生母是誰,雖然檔案上寫的是難產(chǎn)而死的宮女,但我要知道那個宮女的真實身份,祖上三代。他從小到大,接觸過哪些太監(jiān),哪些宮女,哪些太傅。他每日的飲食起居,讀過什么書,練過什么字,和哪個兄弟走得近,又和哪個結過怨。哪怕是他養(yǎng)的貓什么時候死了,我都要知道。”
蘇屽月鄭重地點了點頭:“我明白。我會親自去辦。只是,夫君,你這邊……”
“我這邊,自然也要給他找點事做。”蕭云安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,“是騾子是馬,總要拉出來遛遛。父皇既然把他交給我,總要看看,他到底有多少斤兩。”
……
翌日,京城南門一個不起眼的舊衙門外,掛上了一塊嶄新的牌匾——『監(jiān)察司』。
沒有鞭炮,沒有慶賀,甚至連看熱鬧的百姓都沒有幾個。這個臨時成立的機構,就像它所在的這條小巷一樣,低調得幾乎被人遺忘。
衙門內(nèi),更是簡陋得可以。幾張破舊的桌椅,散發(fā)著霉味的卷宗堆積如山,蛛網(wǎng)在房梁上清晰可見。
蕭云澈捏著鼻子,一臉嫌棄地用腳踢開一卷掉在地上的竹簡。
“五哥,我們真要在這里辦公?這地方,連耗子來了都得含著眼淚走吧?父皇也太摳門了,查抄太子這么大的事,就不能給個像樣點的地方?”
蕭云安仿佛沒聽到他的抱怨,自顧自地走到主位坐下,用袖子拂去桌上的灰塵。
“監(jiān)察司是密旨成立,不宜張揚。地方雖然破舊了些,但勝在清凈,無人打擾。”他抬眼看向蕭云澈,“你不是一直抱怨無事可做嗎?現(xiàn)在,你的差事來了。”
他指了指角落里堆得比人還高的幾大箱卷宗。
“這些,是這些年御史臺、大理寺、刑部所有彈劾過太子一黨,或與他們有過來往的官員的卷宗。里面的內(nèi)容真假混雜,毫無頭緒。我給你的第一個任務,就是把它們?nèi)空沓鰜怼!?/p>
蕭云澈的臉瞬間垮了下來。
“整理卷宗?五哥,你沒開玩笑吧?這么多,要整理到猴年馬月去?這種活,不是應該讓那些文書小吏來做嗎?我是來幫你抓人的,不是來當書童的!”
“知己知彼,百戰(zhàn)不殆。”蕭云安的聲音平淡,卻帶著一股不容反駁的力量,“你連太子一黨有哪些人,犯過哪些事,彼此之間有什么聯(lián)系都不知道,如何抓人?這是最基礎,也是最重要的一步。我需要你將這些卷宗,按照官員的品級、所屬的派系、以及罪名的輕重,分門別類,做出一份清晰的脈絡圖出來。”
“這……”蕭云澈還想爭辯。
“做好了這件事,你才能真正參與到接下來的行動中。”蕭云安補充道,“若是連這點耐心都沒有,你這個副手,恐怕也只能當個擺設了。”
聽到“擺設”二字,蕭云澈似乎被刺激到了,他梗著脖子道:“誰說我沒耐心了?整理就整理!你等著,我一定給你整理得明明白白的!”
說罷,他便氣沖沖地走向那堆卷宗,一副要跟它們拼命的架勢。
蕭云安看著他的背影,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光芒。
這個任務,一箭三雕。
其一,可以消磨蕭云澈的精力,讓他沒空在別處惹是生非。
其二,可以試探他的心性,看他究竟是浮躁不堪的草包,還是能沉下心做事的璞玉。
其三,也是最重要的一點,這些卷宗里,他早已命人抽走了幾份最關鍵的,剩下的都是些雞毛蒜皮的瑣事和捕風捉影的傳聞。如果蕭云澈是父皇的眼線,他看到的就是自己正在做無用功。如果他是太子的人,他想從中作梗,也找不到下手的機會。
而如果……他兩者都不是,那他又能從這堆廢紙里,看出些什么呢?
蕭云安很好奇。
接下來的兩天,監(jiān)察司里上演了一出雞飛狗跳的大戲。
蕭云澈果然不是個能安分下來的主。
第一天,他把墨汁打翻了,毀了十幾份卷宗,氣得哇哇大叫。
第二天,他試圖給卷宗分類,結果把不同部門的官員混在了一起,張冠李戴,亂成一鍋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