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02章 金殿對質，血親反目（第1頁）

御書房內的空氣，因蕭承稷那句滿含殺意的話而變得粘稠。燭火搖曳，將每個人的影子拉得長長的，扭曲地投在地面上，如同伺機而動的鬼魅。

蕭承稷粗重的呼吸聲是唯一的聲響，他死死盯著輪椅上的蕭云庭，那雙曾經充滿父愛的眼睛，此刻只剩下君王的審視與冰冷的怒火。

蕭云庭坦然地回視著他，放在膝上的手，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袖中那枚狼牙的輪廓。狼牙的尖端溫潤而堅硬，隔著布料傳來熟悉的觸感，如同那個人沉穩有力的心跳，給了他無窮的鎮定。

拓跋烈，等我。等我將這宮中最骯臟的膿瘡親手剜去，我們就離那片朗朗乾坤更近一步了。

就在這時，殿外傳來劉福全那尖細又帶著顫抖的通報聲。

“陛下，皇后娘娘、太子殿下……駕到。”

話音未落，一陣環佩叮當的聲響由遠及近。皇后一身正紅色宮裝，頭戴鳳冠，妝容精致，儀態萬方地走了進來。太子蕭云啟跟在她身后，臉色蒼白，眼神躲閃，不敢與上首的皇帝對視。

皇后一踏入御書房，便看到了跪在地上的黑衣殺手，以及空氣中尚未散盡的血腥味。她眼底閃過一絲微不可查的驚慌，但旋即被完美的演技所掩蓋。

她快走幾步，撲通一聲跪倒在蕭承稷面前，鳳冠上的珠翠隨之劇烈搖晃。

“陛下！”皇后的聲音帶著哭腔，淚水說來就來，順著保養得宜的臉頰滑落，“陛下深夜急召，可是臣妾與啟兒做錯了什么？您如此大動干戈，臣妾……臣妾這心里實在是害怕啊！”

她一邊哭訴，一邊用眼角的余光瞥向一旁靜坐的蕭云庭，話里有話地說道：“陛下，您是知道的，臣妾與啟兒一向安分守己，絕不敢有半分逾矩。若是有什么小人在您面前搬弄是非，離間我們夫妻父子之情，您可千萬不要聽信啊！云庭他……他自小就與臣妾不親近，如今腿腳不便，性子愈發孤僻，許是……許是受了什么蒙蔽，才說出些胡話來，您可要明察啊，陛下！”

這一番話說得是聲淚俱下，情真意切，既把自己和太子摘得干干凈凈，又將所有矛頭都指向了蕭云庭，暗指他挑撥離間，其心可誅。

太子蕭云啟也跟著跪下，哆哆嗦嗦地磕頭：“父皇明鑒！兒臣……兒臣與母后絕無二心！”

蕭承稷看著在他面前演著夫妻情深、母子無辜的兩個人，胸中的怒火幾乎要燒穿他的理智。他沒有說話，只是用一種看死人的眼神，冷冷地看著皇后。

皇后被他看得心中發毛，哭聲也漸漸小了下去，有些不安地挪動了一下膝蓋。

“演完了？”蕭承稷終于開口，聲音沙啞得如同砂紙摩擦。

皇后一愣：“陛下，您……您這是什么意思？”

“朕問你，演完了嗎？”蕭承稷猛地一拍龍案，案上的奏折被震得跳了起來。

“嘩啦——”

一疊厚厚的賬冊被他狠狠地甩在了皇后面前，紙張散落一地，上面密密麻麻的數字和朱筆批注，刺得人眼睛生疼。

“皇后，你掌管后宮多年，這就是你給朕的交代？”蕭承稷指著地上的賬冊，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冰窖里撈出來的，“軍械采買，河工修繕，賑災糧款……你的手，伸得夠長的啊！你和你那好哥哥，把國庫當成你們家的錢莊了嗎？”

皇后看著那些熟悉的賬目，臉色瞬間煞白。她知道貪墨的事情瞞不住，但沒想到蕭承稷會查得這么快，這么徹底！

但她畢竟是做了多年皇后的人，心性遠非尋常女子可比。短暫的慌亂過后，她立刻強迫自己鎮定下來。

“陛下，您冤枉臣妾了！”皇后撿起一本賬冊，雙手顫抖地呈上，“臣妾承認，是臣妾治下不嚴，才讓那些刁奴蒙蔽了視聽！臣妾與啟兒，對此事毫不知情啊！我們也是受害者！”

她轉向太子，厲聲問道：“啟兒，你告訴父皇，這些賬目，你可曾經過手？”

蕭云啟早已嚇得魂不附體，聞言拼命搖頭：“沒有！兒臣沒有！父皇，兒臣真的不知道！都是……都是下面的人自作主張！”

“陛下您看！”皇后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，“啟兒還是個孩子，他哪里懂得這些！定是那些狗奴才，仗著臣妾和太子的名頭在外為非作歹！陛下，臣妾愿意！臣妾愿意拿出所有私庫，填補這些虧空！只求陛下明察，還臣妾與啟兒一個清白！”

她這番話，將所有罪責都推給了下人，又擺出深明大義、愿意彌補過錯的姿態，不可謂不高明。

若只是貪墨，或許蕭承稷還會念在夫妻情分和太子顏面上，高高舉起，輕輕放下。

然而，一直沉默的蕭云庭，卻在這時緩緩地開了口。

“母后真是深明大義。”他的聲音很輕，卻清晰地傳入了每個人的耳朵里，“只是，不知道母后的私庫，夠不夠填補那些無辜枉死之人的性命呢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