蕭云庭的眼中閃過一絲光芒:“怎么說?”
“殿下若信得過老奴,老奴可以此物為藥引,配上一劑猛藥。服下后,可讓殿下在短時間內呈現(xiàn)出氣血逆行、肺腑受損的假象,甚至……可以咳血。但對身體,并無大礙,只需靜養(yǎng)兩日便可恢復。”
蕭云庭笑了。
他要演一出戲,崔遠就把最重要的道具送上了門。
“好。就這么辦。”蕭云庭站起身,“你去安排吧。讓崔遠留下的大夫‘親眼’看著你把藥材入鍋。記住,要表現(xiàn)得感恩戴德,誠惶誠恐。”
“是,殿下。”
“另外,傳話出去,就說我喝了御賜的湯藥,精神好了些許,明日午時,想請崔侍郎入府一敘,當面感謝天恩。”
王伯眼中閃過一絲訝異,但沒有多問,躬身領命而去。
蕭云庭走到窗邊,看著外面灰沉沉的天。
崔遠,你這條毒蛇,既然已經(jīng)探出了頭,就別想再縮回去了。你想看戲,我便演給你看。只是這戲的結局,恐怕不會是你想要的。
……
翌日,午時。
涼州王府,蕭云庭的臥房。
崔遠在小安子的引領下,踏入了這間傳說中廢王養(yǎng)病的房間。
房間里光線昏暗,窗戶被厚厚的簾子遮擋著,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濃重得化不開的藥味,混雜著一絲若有若無的頹敗氣息。
蕭云庭半靠在床頭,身上穿著一件寬大的素色寢衣,頭發(fā)未束,隨意地披散在肩頭。
不過一夜未見,他整個人像是被抽走了精氣神,臉色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,眼下是濃重的青黑,嘴唇干裂,唯有那雙眼睛,在昏暗中亮得有些嚇人,帶著一種病態(tài)的、神經(jīng)質的光。
“咳咳……咳……”
看到崔遠進來,蕭云庭便劇烈地咳嗽起來,身體蜷縮著,瘦削的肩膀不住地顫抖。
“殿下!”崔遠連忙上前幾步,臉上堆滿了關切,“您這是怎么了?快躺下,快躺下!是下官的不是,不該來打擾您靜養(yǎng)!”
他嘴上說著,眼睛卻在不動聲色地打量著蕭云庭的反應和四周的環(huán)境。
“是你……”蕭云庭抬起頭,眼神渙散地看了他半晌,才認出他來,“你是……父皇派來的……崔侍郎?”
“正是下官。”崔遠躬身道,“陛下聽聞殿下鳳體染恙,心中萬分焦急,特派下官前來探望,并送來些許藥材。昨日見殿下病情沉重,下官徹夜難安。今日聽聞殿下好轉,這才敢登門拜見。”
“好轉?”蕭云庭忽然低聲笑了起來,笑聲嘶啞,聽起來格外刺耳,“是啊,好轉了……喝了父皇送來的藥,能不好轉嗎?咳咳咳……”
他一邊笑一邊咳,眼中竟泛起了淚光。
“崔大人,你告訴我,父皇他……是不是還記得我這個兒子?他是不是……后悔把我送到這個鬼地方了?”
崔遠看著他這副模樣,心中已信了三分。
一個被流放、被遺忘的皇子,在病重之時,情緒失控,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。
“殿下多慮了。”崔遠的聲音溫和,帶著安撫的意味,“陛下乃是天子,心系天下,但對殿下,亦有舐犢之情。只是國事繁忙,難免有所疏忽。陛下時常念叨,說殿下自幼體弱,不知在這北地苦寒之處,是否住得慣,吃得好。”
“住得慣?吃得好?”蕭云庭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,他指著這間簡陋的臥房,聲音陡然拔高,“你看看!你看看這里!這就是我住的地方!四面漏風!吃的,是發(fā)霉的陳米!我堂堂一個皇子,活得連京城里的一條狗都不如!這就是他說的住得慣,吃得好?”
他的情緒激動起來,臉頰上泛起不正常的潮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