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要寫的這封信,是給他最強大的,也是最能讓他安心的盟友。
筆尖落下,墨跡在紙上暈開。
他先是簡單敘述了京城的變故和自己即將回京述職的決定。
然后,他筆鋒一轉,寫下了真正想說的話。
“京城是座華麗的囚籠,我此次前去,便是要看看,這囚籠的鎖,究竟有多堅固。草原的狼,天生屬于遼闊的天地,不該被任何事束縛。”
“你我約定,共守北境。如今,我要暫時離開,朔州,便托你多看顧一二。替我看好我們的牛羊,我們的商路,還有我們共同打下的這片基業。”
“此去,或有兇險。我已做好萬全準備,但世事難料。你我之間,立個新的約定。”
寫到這里,他停頓了一下,燭火映照著他深邃的眼眸。
“若我三個月內,平安歸來,下次交易,我送你一萬壇朔州最好的烈酒。若我未能回來,或是你從我的信使處,看到了倒懸的『黑狼旗』信物,那便是我食言了。”
“到那時,你便將你我之間所有的貿易協定,付之一炬。然后,帶著你的十萬鐵騎,踏平雁門關。不必占領,不必屠戮,只需兵臨京城城下,替我向那座皇城,討一個公道。”
“事成之后,立刻退回草原。大夏的江山,與你我無關。大夏的百姓,是無辜的。這,是我最后的請求。”
寫完這沉重的囑托,他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擔。
這封信,是托付,是信任,更像是一份遺囑。一份將自己的身后事,將自己最看重的一切,都交給了那個草原男人的遺囑。
他看著信紙,沉默良久,忽然又提筆,在信的末尾,加了一句。
“另,你上次畫的狼,雖丑,但我留著了。下次見面,教你畫。至少,要畫出獠牙。你的狼,太溫順了,一點也不像你。”
這句帶著調侃和親昵的話,沖淡了信中肅殺的氣氛,讓這封沉重的信,多了一絲屬于他們兩人之間的溫度。
他將信紙仔細折好,放入一個特制的蠟封信筒中,用自己的私印封緘。
“來人。”
一名身形矯健的黑衣護衛,悄無聲息地出現在門外。
這是他最信任的親衛,也是專門負責與草原聯系的信使。
“將此信,日夜兼程,親手交到狼王拓跋烈的手上。”蕭云庭將信筒遞給他,聲音沉穩。
“告訴他,等我回來,帶他去喝京城最好的酒,看天下最盛的繁華。”
“屬下遵命!”
黑衣護衛接過信筒,身影一閃,便消失在沉沉的夜色之中。
蕭云庭走到窗邊,推開窗戶,朔州冬夜的冷風,瞬間灌了進來。
他望著南方,那里是京城的方向,是風暴的中心,是他此行的目的地。
前路漫漫,殺機四伏。
但他心中,卻并無畏懼。
因為他知道,在他的身后,有整個朔州的百姓,還有……草原上,那頭最桀驁不馴的狼王,在為他守望著北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