此人是吏部侍郎之子,名叫李碩,是太子忠實的跟屁蟲。
蕭云庭淡淡地看了他一眼:“有勞掛心,本王還好。”
王大學士作為主人,也迎了上來,打著哈哈:“七王爺能來,真是令寒舍蓬蓽生輝啊!快請入座。”
眾人落座后,酒過三巡,文會正式開始。
無非就是些吟詩作對的俗套。太子一黨的人輪番上陣,賣弄文采,時不時地,還要將話頭引到蕭云庭身上。
“七王爺,您常年鎮守北境,想必對那『大漠孤煙直,長河落日圓』的景象,有更深的體會。不如,也為我等賦詩一首,讓我等也領略一番北境風光?”李碩再次挑釁道。
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蕭云庭,等著看他出丑。
蕭云庭放下酒杯,緩緩開口:“李公子謬贊了。本王自幼體弱,于詩詞一道,并無天賦。北境的風光,不是幾句詩詞就能描繪的。”
“哦?”李碩夸張地笑道,“王爺這是謙虛了?還是說,朔州的黃沙,已經磨滅了王爺的文采?”
這話已經說得相當無禮了。
蕭云庭卻不生氣,反而笑了笑:“文采,是裝點太平的錦繡。但在朔州,百姓們更需要的,是如何填飽肚子,如何活過每一個冬天。本王不才,沒時間去琢磨平仄韻律,只琢磨了一些安身立命的法子。”
他站起身,環視四周,聲音不大,卻清晰地傳到每個人耳中。
“今日借王大學士的寶地,本王也想向各位請教一個問題。關于我大夏的農稅制度,各位有何高見?”
眾人都是一愣,沒想到他會突然把話題轉到這個上面。
李碩冷笑道:“農稅乃國之根本,自有戶部和朝中大臣們商議,七王爺一個閑散王爺,問這個做什么?”
“本王雖是閑散王爺,卻也是父皇的兒子,食君之祿,自當為君分憂。”蕭云庭不理會他的譏諷,自顧自地說道,“我大夏立國百年,農稅之法,多沿用前朝舊制。以田畝為單位,按畝納稅。此法看似公平,實則弊病叢生。”
他頓了頓,繼續道:“土地有肥沃貧瘠之分,氣候有南北東西之別。一刀切的稅法,只會讓沃土之民偷奸耍滑,讓貧瘠之地的百姓雪上加霜。長此以往,國庫看似充盈,實則民怨沸騰,根基動搖。”
一番話,說得在場許多真正懂經濟民生的官員都陷入了沉思。
王大學士皺眉道:“七王爺此言,未免危言聳聽了。祖宗之法,豈能輕易變動?”
“所以,本王才說,是策論,是探討。”蕭云庭微微一笑,“在朔州時,本王臥病在床,閑來無事,便對朔州三年的稅收、人口、土地開墾情況做了一個小小的統計和分析,并斗膽設計了一套新的稅法,稱之為『梯度累進稅法』。”
“何為『梯度累進稅法』?”一位戶部的官員忍不住問道。
“簡單來說,就是根據土地的產出,劃分不同等級,產出越高的良田,稅率越高;反之,那些新開墾的荒地、貧瘠的沙地,則在頭三年免稅,三年后根據產出,逐步增加稅率。同時,鼓勵百姓開墾荒地,種植新作物,凡有成效者,官府給予獎勵,并減免其部分賦稅。”
蕭云庭侃侃而談,將現代經濟管理學中的一些基本概念,用這個時代的人能聽懂的語言,清晰地闡述了出來。
“如此一來,既能保證國庫收入,又能激發百姓的生產積極性,還能促進農業技術的革新。不出十年,我大夏的糧倉,必將翻上一番!”
整個曲江池畔,一片寂靜。
所有人都被蕭云庭這番驚世駭俗的言論給鎮住了。他們從未聽過如此新穎、如此詳盡的經濟策論。
李碩的臉漲成了豬肝色,他想反駁,卻發現自己根本無從下口,因為蕭云庭說的每一條,聽起來都那么有道理。
他只能強行狡辯:“說得好聽!你說的這些,不過是紙上談兵!還朔州三年的數據?你一個病秧子,遠在京城,如何能知曉千里之外的數據?簡直是信口開河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