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小太監嚇得渾身發抖,顫聲道:“回……回殿下,安王……安王殿下說,要……要協助京兆府,從……從東宮開始,搜查逃犯張啟明……”
“混賬!”蕭云啟一腳踹在小太監心口,后者慘叫一聲,滾到了一旁。
大太監王振連忙上前,揮手讓其他人退下,自己則低著頭,小心翼翼地勸道:“殿下息怒,為這點小事氣壞了身子,不值得。”
“小事?”蕭云啟猛地回頭,一雙眼睛布滿血絲,狀若瘋虎,“他都帶人堵到本宮門口了,你管這叫小事?王振!你是不是覺得本宮這個太子,已經窩囊到任人欺辱的地步了?!”
“奴才不敢!”王振撲通一聲跪下,“殿下,安王此舉,不過是虛張聲勢,借題發揮。他料定我們不敢讓他搜,所以才敢如此囂張,想在百姓面前,落您的面子,給您潑臟水!”
蕭云啟煩躁地來回踱步,額上青筋暴起。
“本宮當然知道他是虛張聲勢!可現在怎么辦?京城半數的人都看著!本宮若是攔著不讓他進,豈不是坐實了心里有鬼?可若是真讓他進來搜……本宮這張臉,往哪兒擱?我東宮的威嚴何在?!”
這正是蕭云安的陽謀。
一個無法破解的局。
進,是奇恥大辱。不進,是做賊心虛。
王振眼珠一轉,湊上前低聲道:“殿下,奴才倒有一計。他不是要搜嗎?就讓他搜!”
蕭云啟腳步一頓,懷疑地看著他:“你瘋了?”
“殿下,您聽奴才說。”王振壓低了聲音,“他要搜,我們就敞開大門讓他搜。但是,不能讓他輕易地搜。您親自出去,先將他痛斥一番,擺足儲君的架子。然后,就說為了自證清白,也為了配合欽差辦案,可以讓他進來。但是,東宮是何等地方?豈能容他那些護衛和官差亂闖?只許他蕭云安一人,坐著輪椅,由您‘陪同’著,在外面逛一圈。”
王振的臉上露出一絲陰險的笑容:“如此一來,既彰顯了您的大度,又沒讓他占到半點便宜。他興師動眾而來,最后只落得個自己逛園子的下場,豈不成了全京城的笑話?這叫‘請君入甕’,再來個‘關門打狗’!到了咱們的地盤,是圓是扁,還不是您一句話的事?”
蕭云啟的眼睛亮了起來。
“好!好一個王振!就按你說的辦!”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冠,臉上重新恢復了儲君的威嚴和傲慢,“本宮倒要看看,他蕭云安一個瘸子,進了本宮的東宮,還怎么囂張得起來!”
從安王府到東宮的這條朱雀大街,今日成了整個京城最熱鬧的地方。
蕭云安的隊伍,走得很慢,非常慢。
前面是京兆府的官差鳴鑼開道,中間是安王府的護衛,簇擁著蕭云安那輛并不華麗的輪椅馬車,后面還跟著黑壓壓一大片京兆府的人馬。
整個隊伍拉得極長,浩浩蕩蕩,幾乎占據了半條街。
道路兩旁,擠滿了聞訊而來看熱鬧的百姓。茶樓酒肆的窗戶邊,更是探出了一顆顆腦袋,其中不乏各府的探子和朝中的官員。
“天哪,這是什么陣仗?安王爺真的要去搜東宮啊?”
“瘋了,真是瘋了!一個被廢的王爺,竟敢跟太子叫板,這可是咱們大夏朝開天辟地頭一遭啊!”
“噓!小聲點!你沒看安王爺現在是欽差大人嗎?奉旨辦案,太子也得讓三分!”
“讓三分?我看這架勢,是要把太子的臉皮都給扒下來啊!”
議論聲中,蕭云安坐在馬車里,神色平靜地看著書。阿影坐在他對面,為他斟了一杯熱茶。
“主子,您這一招,可是把太子逼到懸崖邊上了。”阿影低聲說道,眼神里帶著一絲興奮。
蕭云安放下書卷,接過茶杯,輕輕吹了吹熱氣。
“懸崖?還早著呢。”他淺酌一口,目光透過車窗,看向外面攢動的人頭,“我只是在他那座高墻上,鑿開一道裂縫。我要讓所有人都看見,東宮,并非固若金湯。太子,也并非不可撼動。”
他要的,從來不是一時的輸贏,而是要從根本上,動搖蕭云啟的根基。
民心,輿論,便是他投出的第一塊石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