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色如墨,潑滿了整座皇城。
御書房內,燭火通明,將皇帝蕭承稷疲憊的臉龐映照得一片蠟黃。他正捻著眉心,批閱著堆積如山的奏折,身旁的老太監劉福全,正小心翼翼地為他研墨。
就在這時,殿外傳來小太監急促的通報聲。
“陛下,瑞王殿下于宮門外求見,說有十萬火急之事,必須面呈陛下?!?/p>
蕭承稷批閱奏折的朱筆一頓,墨點在明黃的奏章上暈開一個刺眼的污點。他抬起頭,眼中閃過一絲詫異和不悅。
“云庭?這么晚了,他來做什么?”
劉福全躬著身子,低聲道:“瑞王殿下只說事關國本,一刻也耽擱不得?!?/p>
“國本?”蕭承稷的眉頭皺得更深了,他放下朱筆,身體向后靠在龍椅上,沉聲道:“讓他進來?!?/p>
片刻之后,輪椅碾過金磚地面的輕微聲響由遠及近。
蕭云庭由阿影推著,緩緩進入了這間代表著大蕭最高權力的書房。他一身素色王袍,面色平靜,看不出絲毫的急切,只有那雙深邃的眼眸,在燭光下閃爍著令人心悸的光。
“兒臣,參見父皇?!笔捲仆ノ⑽⑶飞?。
蕭承稷的目光在他的雙腿上停留了一瞬,心中的不悅稍減,語氣也緩和了些:“平身吧。云庭,深夜入宮,究竟所為何事?竟讓你用上了‘國本’二字。”
蕭云庭沒有直接回答,而是對阿影示意。
阿影上前一步,將一個木匣呈上,由劉福全接過,再轉呈到蕭承稷的御案上。
“父皇,請您先過目此物?!笔捲仆サ穆曇舨淮?,卻清晰地回蕩在安靜的御書房內。
蕭承稷狐疑地打開木匣,里面是一本賬冊,和幾份寫滿了字的供狀。他拿起賬冊翻了幾頁,臉色便開始變化,從最初的疑惑,迅速轉為陰沉。當他拿起那份李安畫押的供狀,一目十行地看下去時,他的呼吸陡然變得粗重。
“砰!”
蕭承稷猛地一拍御案,那厚重的金絲楠木桌面發出一聲巨響,震得筆架上的毛筆都跳了起來。
“混賬!簡直是無法無天!”他胸膛劇烈起伏,雙目赤紅,指著供狀上的名字,聲音都在發抖,“陳武……戶部……工部……還有皇后和太子!他們……他們竟敢如此膽大包天,連北境的軍餉都敢伸手!”
劉福全和殿內的宮人早已嚇得跪伏在地,大氣都不敢出。
蕭云庭坐在輪椅上,靜靜地看著暴怒的君王,眼神沒有一絲波瀾。這一切,都在他的預料之中。
蕭承稷的怒火燃燒了片刻,卻在看到“皇后”與“太子”的名字時,火焰的高度明顯降了下去。他將那份供狀重重地拍在桌上,眼神復雜地看向蕭云庭,帝王的怒火漸漸被丈夫與父親的私情所稀釋。
“這些……這些證據,你從何而來?”他的聲音里,已經帶上了一絲審視和猜忌。
“回父皇,是拓跋將軍在北境查賬時發現端倪,派人秘密送回京中。兒臣順藤摸瓜,才查到了陳武和李安的頭上?!笔捲仆ゲ槐安豢旱鼗卮穑樌沓烧碌貙⑼匕狭彝屏顺鰜?。
聽到拓跋烈的名字,蕭承稷的臉色稍緩。他對那位北境狼王的忠誠與能力,還是信得過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