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無妨。”蕭云庭撥開他,從方口中取出一個(gè)半尺見方的檀木盒子。
盒子入手微沉,上面雕刻著繁復(fù)的卷云紋,沒有上鎖。
他將盒子放在梳妝臺上,用袖子拂去上面的灰塵,然后,緩緩打開了盒蓋。
沒有所謂的罪證,沒有血書,沒有密詔。
盒子里,靜靜地躺著一疊信件,用錦帶仔細(xì)地捆著。信件旁邊,是一塊玄鐵打造的、巴掌大小的虎頭令牌。
那令牌的樣式古樸,并非朝廷制式,虎口大張,透著一股肅殺之氣。
蕭云庭的心跳,莫名地漏了一拍。
他先拿起了那疊信件。
信封上的字跡,一端秀麗婉約,是母親的筆跡。另一端,則是蒼勁有力,筆鋒銳利。
收信人,是鎮(zhèn)北將軍,林驍。
他的舅舅。
蕭云庭解開錦帶,抽出最上面的一封信。
“兄長親啟:見字如晤。京中春日正好,御花園的牡丹開得絢爛,庭兒昨日又長高了一寸,只是性子越發(fā)頑皮,前日竟敢爬到假山上掏鳥窩,惹得陛下好一通訓(xùn)斥。兄長在北疆,定要保重身體,春寒料峭,莫要貪涼……”
是母親寫給舅舅的家書。
信中的內(nèi)容,溫馨而瑣碎,充滿了家長里短的溫情。
蕭云庭一封一封地看下去。
從他七歲,到他十二歲。
信中的內(nèi)容,從一開始的輕松家常,漸漸地,多了一些別的東西。
“……庭兒漸長,陛下對他愈發(fā)看重,只是,君心難測,伴君如伴虎,吾兒性情純良,恐非皇家之福。兄長,若有萬一,林家,當(dāng)為庭兒之盾。”
“……近日京中流言四起,皆言林家功高震主。陛下雖未明言,但賞賜愈豐,言語間卻多了幾分疏離。兄長,飛鳥盡,良弓藏;狡兔死,走狗烹。古來之理,不可不防。”
“……上月,北疆軍餉似有短缺,戶部言說路途損耗。兄長,此事非同小可,需早做準(zhǔn)備。勿要輕信朝中之人,能信者,唯手中刀,帳下兵。”
信的最后,母親的字跡變得有些潦草,似乎寫得很急。
“兄長,宮中已非善地,皇后一黨咄咄逼人,陛下之心,已不可測。我已為庭兒備下后路,若我遭遇不測,切記,護(hù)他周全,待他羽翼豐滿之時(shí),允他……自由選擇。此物,乃林家之根,亦是庭兒之翼,望兄長善用之。”
信紙的最后,是一個(gè)用朱砂畫下的、與那塊虎頭令牌一模一樣的印記。
蕭云庭拿著信紙的手,在微微發(fā)抖。
他原以為,母親是宮斗中無辜的犧牲品,是一個(gè)溫柔善良,卻不懂權(quán)謀的女子。
可這些信,卻勾勒出了一個(gè)完全不同的形象。
她什么都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