斥候那一聲凄厲的吶喊,并沒有在書房內激起預想中的驚濤駭浪。
空氣仿佛被抽干了,陷入一種比聲音更具壓迫感的沉靜里。
拓跋烈握著那枚鬼影令的手指猛然收緊,骨節泛白,他扭頭看向蕭云庭,眼神里翻涌著暴戾的殺氣。
蕭云庭卻只是靜靜地站著,他甚至沒有去看那個已經嚇得魂不附體的斥候,目光依舊落在瑟瑟發抖的趙書身上。
“天使?”蕭云庭的聲音很輕,卻異常清晰,“一個人來的?”
斥候跪在地上,大口喘著氣,勉強抬頭回答:“回……回殿下,不是一個人!是……是禁軍!大概有三百人,護送著一位……一位公公,陣仗很大!”
“李將軍呢?鎮北軍現在何處?”蕭云庭繼續問道,語氣沒有絲毫波瀾,仿佛在問今天天氣如何。
“李……李將軍已經出營,帶著親衛去城外接旨了!”
這句話一出,拓跋烈臉色驟變。
“李敬他敢!”他低吼一聲,身上那股屬于草原霸主的悍勇之氣再也壓抑不住,“他敢接這種旨意?他忘了是誰把他從死人堆里刨出來的?”
蕭云庭抬起手,輕輕按在了拓跋烈的手臂上。
他的手有些涼,但那份沉穩,卻奇異地安撫了拓跋烈即將爆發的怒火。
“烈,不要急。”蕭云庭的目光轉向他,眼神深邃,“圣旨,是給天下人看的。但殺我,才是他們的目的。三百禁軍,殺不了我。能殺我的,只有鎮北軍。”
他頓了頓,一字一句地說道:“所以,李敬的態度,才是一切的關鍵。”
拓跋烈胸口劇烈起伏,他盯著蕭云庭,“你的意思是,李敬可能會……”
“我不知道。”蕭云庭搖了搖頭,“人心是最難測的東西。尤其是在皇權面前。”
他說著,視線再次落回趙書身上。
此刻的趙書,已經不僅僅是恐懼了。他的臉上交織著一種荒謬的、扭曲的快意。他看著蕭云庭,仿佛在看一個已經宣判了死刑的囚犯。
“沒用的……殿下,沒用的!”趙書的聲音尖銳而嘶啞,帶著一種病態的興奮,“您不明白……您根本不明白天機閣意味著什么!鬼影令一出,就是陛下的意志!陛下的意志,誰敢違抗?李敬不敢,拓跋烈不敢,您……您身后的十萬鎮北軍,更不敢!”
他笑了起來,笑聲凄厲,“勾結外族,意圖謀反……好大的罪名!這是要把您和北莽的拓跋王爺,一網打盡啊!殿下,您完了!我們都完了!”
蕭云庭靜靜地聽著他的瘋言瘋語,臉上沒有絲毫動容。
他只是淡淡地開口:“趙書,你以為,你把天機閣的事情說出來,就能活命了嗎?”
趙書的笑聲戛然而止,身體又開始抖動起來。
“我……我……”
“天機閣的規矩,你應該比我清楚。”蕭云庭的語氣依舊平淡,“泄露天機閣存在的人,會是什么下場?你的家人,你的族人,又會是什么下場?”
趙書的嘴唇瞬間失去了所有血色,他癱軟在地,眼神中的那點快意被無邊的恐懼所吞噬。
“不……殿下……我錯了……求您……”
“現在說這些,晚了。”蕭云庭收回目光,不再看他,而是轉向拓跋烈,“你怕嗎?”
拓跋烈嗤笑一聲,反手握住蕭云庭按在他手臂上的手,用力握緊。
“怕?我拓跋烈長這么大,就不知道怕字怎么寫。”他盯著蕭云庭的眼睛,一字一句道,“我只問你,你想怎么做?你要戰,我這三萬北莽兒郎,陪你把這天捅個窟窿。你要走,我帶你回草原,大夏皇帝的手再長,也伸不到天山去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