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的目光平靜得有些可怕,沒有憤怒,沒有悲傷,只有一片深不見底的寒潭。他靜靜地看著自己的父皇,看著他暴怒之下,眼神深處那一閃而過的慌亂與恐懼。
那一絲慌亂,比皇后那一萬句控訴,都更加有力。
原來……是這樣嗎?
原來他敬愛了那么多年的父皇,在他母妃的死因上,扮演了這樣一個不光彩的角色。
他不是兇手,卻勝似兇手。
他為了所謂的皇權穩固,默許甚至縱容了這一切的發生。
那么多年來,父皇表現出的對母妃的深情懷念,那些在母妃忌日里流下的眼淚,難道全都是假的?全都是演給別人看的一場戲?
一股徹骨的寒意,從蕭云庭的腳底,瞬間竄遍了四肢百骸。
他忽然覺得,這富麗堂皇的御書房,竟比北地的冰原還要冷。
他放在身側的手,不自覺地收緊,指尖觸碰到腰間懸掛的一塊狼牙。那是拓跋烈離開前,硬塞給他的。狼牙的尖端溫潤,帶著那個人的體溫,仿佛隔著千山萬水,依然能傳遞來一絲暖意和力量。
若是阿烈在這里,他會怎么做?
蕭云庭的腦海中,不由自主地浮現出拓跋烈那雙永遠明亮而坦蕩的眼睛。那個男人,愛憎分明,快意恩仇,從不屑于用陰謀詭計去掩飾自己的目的。
他會用最直接的方式,撕開所有的偽裝,讓真相大白于天下。
一瞬間,蕭云庭心中的迷茫與冰冷,被一股灼熱的念頭所取代。
他不能就這么算了。
為了枉死的母親,也為了……不辜負那個遠方之人的期望。
他要親手,將這層包裹在皇權之上的、骯臟的遮羞布,一點一點地扯下來。
“父皇。”
就在侍衛們不知所措,準備上前強行架走皇后的時候,蕭云庭開口了。
他的聲音不大,卻清晰地傳入了每個人的耳中,帶著一種不容忽視的力量,讓所有人的動作都為之一頓。
蕭承稷猛地轉頭看向他,赤紅的眼睛里充滿了警告和壓迫:“云庭!這里沒你的事!退下!”
蕭云庭沒有退。
他緩步上前,走到了大殿中央,對著龍案后的蕭承稷,深深地行了一禮。
“父皇,請暫息雷霆之怒?!?/p>
他直起身,目光平靜地迎上蕭承稷的視線,不卑不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