朔州,邊關。
夜色如墨,寒風卷著雪沫,拍打在營帳上,發(fā)出簌簌的聲響。
主帳之內,燈火通明。蕭云庭一身戎裝,正俯身在巨大的沙盤前,眉頭緊鎖,推演著戰(zhàn)局。
帳簾被輕輕掀開,拓跋烈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羊肉湯走了進來,腳步放得很輕。
“王爺,已經三更天了,歇息一下吧。”
蕭云庭沒有抬頭,手指依舊在沙盤上移動著:“北狄王庭最近調動頻繁,他們的左賢王似乎想從鷹愁澗那邊撕開一道口子,我總覺得沒那么簡單。”
拓跋烈將羊肉湯放在他手邊,聲音溫和卻帶著一絲不容拒絕的意味。
“天大的事,也得填飽肚子再說。你已經兩天沒好好合眼了,就算你是鐵打的,也經不住這么耗。你要是倒下了,這朔州數十萬將士,聽誰的?”
蕭云庭的動作終于停下,他抬起頭,看著拓跋烈,眼中的疲憊和銳利交織在一起。
“還是你話多。”
他嘴上這么說,身體卻很誠實地坐了下來,端起了那碗羊肉湯。溫熱的湯水下肚,驅散了深夜的寒意。
“京城那邊,五弟來信了嗎?”蕭云庭喝了幾口湯,開口問道。
拓跋烈在他對面坐下,從懷中取出一封信。
“剛到的飛鴿傳書。五殿下說一切安好,讓你不必掛心,專心朔州戰(zhàn)事即可。”
蕭云庭接過信,展開細看,信上的內容和他說的別無二致,都是些報平安和叮囑的話,但那字里行間透出的謹慎,卻讓他嗅到了一絲不尋常的味道。
“‘一切安好’……”蕭云庭放下信紙,輕聲念著這四個字,“我這個五弟,越是說一切安好,就說明京城的風浪越大。他這是不想讓我分心。”
拓跋烈沉默片刻,說道:“五殿下心思縝密,他既然這么說,必然有他的考量。我們在這里,能做的就是守好北境,不讓他有后顧之憂。”
“我明白。”蕭云庭嘆了口氣,將碗里的湯一飲而盡,“只是,一想到他一個人在京城那個吃人的地方周旋,我這心里……總是不踏實。”
他放下碗,目光重新落回沙盤之上,眼神卻飄向了遙遠的南方。
“拓跋,你說,我們守著這片疆土,日夜廝殺,究竟是為了什么?”
拓跋烈的目光落在蕭云庭的側臉上,那張平日里總是帶著風霜刀劍之氣的臉,此刻在燭火下,竟有幾分落寞。
“為了守護你想守護的一切。”拓跋烈的回答簡單而直接,“末將的命是王爺救的,這條命,這把刀,永遠只為你。”
蕭云庭轉過頭,看著他,許久,才露出一個淺淡的笑容。
“有你這句話,比什么都強。去吧,你也早點休息,明天還有一場硬仗要打。”
“王爺……”
“去吧。”
拓跋烈不再多言,起身行了一禮,轉身走出了營帳。
帳外的風雪,似乎更大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