寂靜死域,冰封煉獄
流星雨停歇后的短暫平靜,并未能給幸存者們帶來期盼中的曙光,反而成了壓垮文明秩序的最后一根稻草。
最初的幾天,混亂在絕望的催化下迅速升級。家中存糧耗盡的人們,如同被逼入絕境的困獸,將目光投向了那些可能還有物資的角落。起初還只是爭搶商店里最后的殘渣,很快便演變成了入室搶劫。尖叫聲、打斗聲、玻璃破碎聲,在昔日寧靜的社區里此起彼伏,成為了新的、令人毛骨悚然的背景音。
最令人心底發寒的是,沒有人管了。
警察?救援隊?仿佛一夜之間從這座城市蒸發。或許他們仍在某個角落奮戰,但面對如此大規模、同時爆發的混亂,力量早已被稀釋得微不足道。手機徹底淪為磚塊,要么電量耗盡,要么信號格徹底歸零,最后一點與外界聯系的希望也隨之斷絕。人類社會賴以運轉的規則和秩序,在生存的本能面前,脆薄如紙,被輕易地撕碎、踐踏。
饑餓和恐慌,如同最致命的瘟疫,吞噬著最后的人性。
王太太一家蜷縮在別墅里,靠著之前搶購到的少量食物和昂貴的瓶裝水度日。聽著外面不時傳來的慘叫和打砸聲,一家人面色慘白,連大氣都不敢喘。李教授試圖組織起小區里尚有理智的居民進行自衛,但響應者寥寥,更多的人在饑餓的驅使下,已經變成了他們需要防備的對象。趙強憑借著一股兇悍,倒是暫時護住了自家,但他看著日漸減少的食物儲備,眼神也變得越來越焦躁和危險。
他們都不約而同地,將目光投向了小區最深處那棟如同黑色金屬堡壘般的建筑——蘇銘的家。那里,一定有足夠的食物,有溫暖的庇護所。悔恨如同毒蛇,啃噬著他們的內心。如果當初……如果他們能早點看出蘇銘的意圖……
然而,那緊閉的合金大門和毫無聲息的墻體,像是一堵冰冷的絕望之墻,隔絕了他們的窺探和奢望。
幾天后,當最后一絲因為流星撞擊而揚起的塵埃緩緩沉降,天空露出了它本來的面目——但那并非人們熟悉的蔚藍,而是一種均勻的、死氣沉沉的鉛灰色,仿佛一塊巨大的、毫無生氣的鐵板壓在城市上空。陽光被徹底隔絕,氣溫開始以一種能夠清晰感知的速度持續下降。
終于,在某個萬籟俱寂的凌晨,一股遠超正常冬季范疇的、帶著死亡氣息的徹骨寒意,如同無形的幽靈,悄無聲息地滲透進千家萬戶。它無視墻壁的阻擋,鉆過門窗的縫隙,爬上了每一個沉睡者的床榻。
睡夢中的人下意識地緊緊裹住被子,蜷縮起身體,嘴里嘟囔著含糊的抱怨。“今年冬天怎么這么冷……”這是許多人意識模糊中最后的念頭。他們以為這只是一個格外寒冷的冬夜,渾然不知,這寒意并非來自季節,而是來自整個星球的劇變。
然后,雪,落下來了。
不是溫柔的雪花,而是密集的、如同鵝毛般的雪片,鋪天蓋地,無聲而狂暴。它們迅速覆蓋了滿目瘡痍的大地,掩蓋了廢墟、車輛和來不及處理的尸體,將一切骯臟、血腥與混亂都暫時埋藏在純凈的白色之下。
第二天,當幸存者們從饑寒交迫中掙扎著醒來,推開被積雪半掩的門窗時,映入眼簾的,是一個完全陌生的、死寂的世界。
靜。
極致的靜謐。
往日城市的喧囂——車流聲、人聲、甚至昨日還在持續的爭斗聲——全都消失了。取而代之的,是一種足以讓人發瘋的絕對寂靜。雪依舊在下,無聲無息,仿佛要將整個城市徹底活埋。目光所及,一片白茫,建筑、街道、樹木,全都披上了厚厚的雪襖,許多低矮的房屋已被積雪徹底淹沒。氣溫低得可怕,呵出的氣息瞬間變成白霧,隨即仿佛都要凍結在空中。
寂靜死域,冰封煉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