蘇銘對人群的反應很滿意。他單手穩(wěn)住槍(雖然并未瞄準任何人,但威懾力已然足夠),另一只手拿起了一個早已準備好的、需要電池供電的擴音喇叭。冰冷的、經(jīng)過喇叭略微失真卻依舊清晰的聲音,回蕩在死寂的雪原上空:
“王倩倩。”
他只喊了一個名字,聲音不大,卻如同驚雷般在每個人耳邊炸響。
王太太的侄女,那個名叫王倩倩的女孩,身體劇烈地顫抖了一下,臉上瞬間失去了所有血色。她驚恐地看向自己的姑姑,又看向周圍那些瞬間聚焦在她身上的、含義復雜的目光——有嫉妒,有恐懼,也有一種隱秘的、仿佛在看“祭品”般的期待。
王太太嘴唇哆嗦著,想說什么,但在那黑洞洞的槍口和絕對的力量差距面前,任何話語都顯得蒼白無力。她最終只是用力推了王倩倩一把,眼神復雜,低聲道:“去……快去……別惹他生氣……”
王倩倩如同一個提線木偶,在無數(shù)道目光的注視下,雙腿發(fā)軟,一步一挪,極其艱難地、畏畏縮縮地走到了堡壘的大門前。她不敢抬頭,只是死死地盯著自己腳下冰冷的積雪,單薄的身體在寒風中瑟瑟發(fā)抖,如同秋風中的最后一片落葉。
蘇銘透過瞄準鏡,冷靜地觀察著這一切,確認只有王倩倩一人靠近,且她身上看不出任何威脅。
“所有人,”冰冷的聲音再次通過喇叭響起,“再往后退,五十米。”
命令簡潔,不容置疑。
人群出現(xiàn)了瞬間的騷動和猶豫。五十米,在這個積雪深厚、行動困難的環(huán)境下,意味著更遠的距離,也意味著……如果蘇銘反悔,他們連沖過來搶奪可能被扔出的食物的機會都將喪失。
但是,那桿狙擊步槍的槍口,微微調(diào)整了一下角度,仿佛在尋找著第一個敢于違抗命令的目標。
這種無聲的威脅,比任何恐嚇都有效。
沒有人敢拿自己的生命去賭。在李教授、趙強等人帶頭下,人群開始緩慢地、極其不情愿地向后移動,深一腳淺一腳地在積雪中跋涉,直到退到距離堡壘大門約六十米開外的地方,才重新聚集起來,遠遠地觀望,如同一群等待命運的羔羊。
蘇銘耐心地等待著,直到所有人都退到了指定距離之外,并且通過多個隱蔽的監(jiān)控探頭反復確認周圍沒有任何人潛伏或者試圖靠近后,他才緩緩收回了狙擊步槍。
他并沒有完全放松警惕。通過內(nèi)部通訊器,他命令王倩倩:“走到大門右側(cè),那個紅色的標記點,站著別動。”
王倩倩依言照做,如同一個聽話的機器人。
緊接著,堡壘那厚重的合金大門,并沒有完全打開,只是發(fā)出了一陣低沉的機械運轉(zhuǎn)聲,開啟了一道僅容一人側(cè)身通過的狹窄縫隙。縫隙之后,并非溫暖的室內(nèi)景象,而是一段同樣由金屬構(gòu)成的、光線昏暗的過渡通道(氣閘室)。
“進來。”蘇銘的聲音從門內(nèi)的某個擴音器傳出。
王倩倩猶豫了一下,最終還是求生的本能壓倒了對未知的恐懼,她側(cè)著身子,小心翼翼地擠進了那道縫隙。
在她進入的瞬間,身后的合金大門便迅速而無聲地閉合,嚴絲合縫,再次將內(nèi)外兩個世界徹底隔絕。
門外,是零下幾十度的嚴寒,是深可及腰的積雪,是饑餓、絕望和無數(shù)道復雜難言的目光。
門內(nèi),等待她的,是什么?
王倩倩不知道。她只感覺到一股溫暖(但并非舒適的溫暖,而是帶著金屬和消毒水味道的、人工維持的暖意)瞬間包裹了她幾乎凍僵的身體,讓她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。
蘇銘并沒有出現(xiàn)在她面前。通道前方的另一道內(nèi)門緩緩打開,里面似乎是一個……簡易的消毒隔離間。
“脫掉所有外衣,進入消毒間。”那個冰冷的聲音再次響起,不帶任何感情色彩,仿佛在對待一件物品。
王倩倩的臉上瞬間涌起屈辱的紅潮,但她咬了咬已經(jīng)凍得發(fā)紫的嘴唇,最終還是顫抖著雙手,開始執(zhí)行命令。她知道,從她走進這扇門開始,她就已經(jīng)沒有了選擇。她的身體,成為了換取生存機會的唯一籌碼。
而在堡壘之外,遙遠的人群依舊在寒風中翹首以盼,猜測著里面發(fā)生的一切,心中充滿了對食物的渴望,對王倩倩可能獲得“恩賜”的嫉妒,以及在那桿狙擊步槍威懾下,深深的、無法擺脫的恐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