獸行（第1頁）

獸行

王太太那雙深陷的眼窩里，貪婪的光芒幾乎要灼穿王倩倩單薄的背影，更準確地說，是灼穿她手里那幾個用透明塑料袋包裹著的、象征著生存希望的面包。那不僅僅是食物，那是通往堡壘內(nèi)溫暖與飽足的鑰匙，此刻卻握在剛剛遭受屈辱的侄女手中，顯得格外刺眼。

她的喉嚨劇烈地滾動著，干裂起皮的嘴唇抿了又抿，仿佛已經(jīng)嘗到了那松軟面包的香甜。她猛地拽了一下身邊女兒莉莉的胳膊，渾濁的眼睛里閃爍著一種近乎瘋狂的決斷和一絲難以言喻的興奮，壓低聲線，急促地道：“看到?jīng)]？她能換到吃的，你肯定比她強！跟我走！”

九歲的莉莉被她眼中那陌生的光芒嚇住了，身體僵硬，下意識地想要后退，卻被王太太鐵鉗般的手死死攥住手腕，指甲幾乎要掐進她的肉里。不容她掙扎，王太太便低著頭，用一種與她虛弱狀態(tài)不符的、近乎蠻橫的力量，拉著踉踉蹌蹌的莉莉，像兩條滑溜的泥鰍，悄然從那群依舊眼巴巴望著堡壘、等待著下一次渺茫施舍的人群中退了出來。

她們的離開，并非無人察覺。

幾雙同樣被饑餓和欲望燒得通紅的眼睛，在人群中閃爍著，像黑暗中窺伺的鬣狗。他們看到了王太太母女的動作，更看到了王倩倩手里那幾個白花花的面包。在堡壘前，在那桿狙擊步槍的死亡威懾下，他們不敢造次，只能將貪婪深深壓抑。但此刻，看到“肥肉”要離開，一種惡念如同毒藤般悄然滋生。

趙強舔了舔凍裂的嘴唇，臉上橫肉抽動，對旁邊兩個同樣面露兇光的男人使了個眼色。李教授推了推歪斜的眼鏡，鏡片后的目光閃爍了一下，最終卻頹然地低下頭，沒有跟上去，也不知是尚存一絲良知，還是已經(jīng)認命。

于是，當王太太拉著莉莉，深一腳淺一腳地在及膝的積雪中艱難地朝著自家那棟早已失去供暖、如同冰窖般的別墅挪去時，幾條鬼鬼祟祟的身影，也悄然尾隨在了后面。他們保持著一段距離，像幽靈一樣在斷壁殘垣和堆積的廢棄物間穿行，目光卻始終死死鎖定著前方那三個女人，尤其是王倩倩手中那幾個隨著步伐微微晃動的面包。

王倩倩還沉浸在巨大的屈辱和恍惚中，并未察覺身后的危險。王太太倒是有所警覺，回頭瞥了幾眼，看到那幾個尾隨的身影，心里一緊，腳下步伐更快，幾乎是在雪地里連拖帶拽地拉著莉莉小跑起來。

然而，虛弱和積雪嚴重拖慢了她們的速度。

好不容易跌跌撞撞地沖到自家別墅那扇有些變形的防盜門前，王太太手忙腳亂地掏出鑰匙，因為寒冷和恐懼，手指僵硬得不聽使喚，好幾次都對不準鎖孔。

“快點！媽！”莉莉帶著哭腔催促，她也感覺到了身后那如同實質(zhì)般的惡意。

終于，“咔噠”一聲，門鎖開了。

王太太心中一喜，剛要把莉莉和王倩倩推進去，身后猛然傳來一股巨大的力量！

“砰！”

門被硬生生從外面撞開！王太太一個趔趄，差點摔倒在地。

只見趙強一馬當先，帶著另外三個面色不善、眼神兇狠的男人，如同強盜般硬生生擠了進來！冰冷的寒風裹挾著雪花瞬間灌入本就寒意徹骨的屋內(nèi)。

“你……你們想干什么？！出去！給我出去！”王太太又驚又怒，色厲內(nèi)荏地尖叫道，試圖用身體擋住他們。

趙強一把推開她，力氣大得讓她直接撞在了旁邊的鞋柜上，發(fā)出一聲痛呼。他的目光像刀子一樣刮過驚魂未定的王倩倩，最終落在了她緊緊攥在手里的面包上。

獸行

“干什么？”趙強獰笑一聲，露出被煙草熏得發(fā)黃的牙齒，“倩倩侄女從蘇銘那兒得了好處，總不能一個人獨吞吧？見面分一半，懂不懂規(guī)矩？”

“就是！拿出來！”旁邊一個瘦高個男人也跟著叫囂，眼神貪婪。

“這是……這是蘇銘給我的！”王倩倩嚇得臉色慘白，下意識地把面包藏到身后，聲音顫抖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