帝身獻祭,逆轉(zhuǎn)長河
主室內(nèi),星空虛影靜謐流轉(zhuǎn),仿佛獨立于萬古之外。老者(始皇殘魂)那虛幻的身影,立于那具巨大、漆黑、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線的棺槨之前。他的目光,落在了棺槨之上,那目光中,沒有了之前的追憶與感慨,只剩下一種近乎冷酷的平靜,以及一種……即將履行最終職責(zé)的決絕。
他緩緩抬起那近乎透明的手掌,按在了冰冷厚重的棺蓋之上。沒有用力,那棺蓋卻仿佛感受到了主人的意志,發(fā)出一陣低沉而古老的摩擦聲,自行緩緩向后滑開,露出了棺槨內(nèi)部的景象。
老人推開棺槨,看著里面。
棺內(nèi),并無尋常帝王陵寢中常見的奢華陪葬品,只有一具栩栩如生的……軀體。
那軀體,身著一襲早已褪去光澤、卻依舊能看出昔日玄黑為底、金絲繡繪日月星辰與山川社稷圖案的古老帝袍。頭戴旒冕,珠簾垂落,遮掩了部分面容。身軀魁梧而挺拔,即便靜靜地躺在那里,也自然散發(fā)著一股統(tǒng)御八荒、鎮(zhèn)壓六合的無上威嚴(yán)。其面容,雖因歲月而略顯蒼白,但眉宇間的英武與那股睥睨天下的氣概,卻未曾有絲毫減弱。
這面容,與站在棺槨旁的虛幻老者,長得如出一轍!
這正是始皇,是他萬古之前,真正縱橫星海、定鼎人族的無上帝皇之軀!
看著棺中這具與自己靈魂同源、卻早已失去所有生機,僅僅依靠帝陵特殊環(huán)境和自身殘留的皇道法則才保持不腐的肉身,老人不由深深一嘆息。
那嘆息聲中,蘊含著太多復(fù)雜的情緒。有對過往崢嶸歲月的最后告別,有對自身力量終究敵不過時光流逝的無奈,更有一種……超脫于物外的釋然。
“終究……歲月,才是最強的催命符。”他低聲自語,聲音在這空曠的主室內(nèi)回蕩,帶著萬古的滄桑。
“哪怕實力再過于強大,神通可摘星拿月,法則能定鼎乾坤,在無盡的時光面前,萬萬載之后,又終究只是一抹塵土,一捧黃土。”
他曾屹立于宇宙之巔,俯瞰萬族興衰,一言可決無數(shù)文明存亡。龍族祖神如何?萬族聯(lián)盟又如何?最終皆被他踩在腳下,鑄就人族無上輝煌。可那又如何?如今,他也只剩這一縷即將消散的殘魂,和一具空留其形的軀殼。
這并非頹喪,而是一種勘破。他早已接受了這個結(jié)局。只是,在徹底歸墟之前,他看到了蘇銘,看到了那枚由他親手鑄造、承載著他部分心血與期望的“時空之遺”,看到了人族血脈在這陌生時代的延續(xù)……這讓他死寂了萬億年的心湖,再次泛起了漣漪,也讓他做出了那個最終的決定。
老人不再猶豫,他伸出虛幻的雙手,以一種無比輕柔、仿佛生怕驚擾了沉眠的姿態(tài),將自己的尸體,從棺槨之中,小心翼翼地“拿”了出來。
那帝皇之軀離開棺槨的瞬間,整個主室的星空虛影都為之微微一暗,仿佛失去了部分核心的支撐。尸體懸浮在半空,帝袍無風(fēng)自動,依舊散發(fā)著令人心悸的威嚴(yán)。
接著,老人開始行動了。
他以指代筆,以自身那虛幻卻蘊含著無上道韻的魂力為墨,開始在主室中央那片最凝實的星空虛影之上,刻畫起了一個極其復(fù)雜、極其玄奧、散發(fā)著難以言喻古老與神秘氣息的法陣!
這法陣的紋路,并非任何已知的符文體系,它們扭曲盤旋,時而如龍蛇起陸,時而如星云旋轉(zhuǎn),時而如大道軌跡自然勾勒!每一筆落下,都引動著四周的星辰虛影隨之明滅,都消耗著老人本就所剩無幾的魂力!那紋路中,仿佛蘊含著時間與空間的終極奧秘,蘊含著逆亂陰陽、顛覆因果的無上偉力!
這個過程,十分漫長。老人的身影,隨著法陣的逐漸成型,而變得越來越淡,越來越透明。但他刻畫的手指,卻始終穩(wěn)定如初,眼神專注而堅定。
在等待法陣最終成型的同時,他再次抬起了那幾乎快要看不見的手指,對著虛空,屈指一點!
這一點,看似輕描淡寫,卻仿佛按在了整個帝陵的“心臟”之上!
“嗡——!!!”
整個龐大的、依山而建、埋葬了萬古秘密的帝陵,隨之一震!不僅僅是蘇銘所在的主室和廊道,包括外部的封土堆、神道、殘存的建筑基址,甚至是更深層未被探索的區(qū)域……整個帝陵所在的空間,都發(fā)出了一種不堪重負(fù)的、仿佛來自地基深處的哀鳴!
然后,在一種無法理解的偉力作用下,這占據(jù)了廣闊土地的帝陵,開始以一種違反常理的速度,急速縮小!
山巒般的封土在收縮,綿長的神道在扭曲折疊,無數(shù)的墓室、陪葬坑(即便內(nèi)部早已空蕩)被強行壓縮!就如同一個被無形大手捏住的模型,空間本身在被折疊、被濃縮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