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承蒙岳師掛念,弟子無礙。”不過陸青也料到會(huì)這樣了,并不在意。
“那就好。”岳不群淡淡點(diǎn)頭。
然后,兩人便陷入沉默。
沒辦法,先不說陸青曾在思過崖枯坐十年,本就與岳不群交流不多;如今雙方對彼此的心思都心知肚明,也實(shí)在沒法真的親近。
“你們師徒怎么這般生分,跟書院先生與弟子似的?”一旁寧中則卻沒察覺二人的齟齬,還以為是在玩什么“君子之交淡如水”,笑著打圓場,“咱們江湖人,該開心就開心才對。”
“師娘說的是。岳師,咱們走吧。”不愿寧中則憂心,陸青臉上露出一抹暖陽般的笑意。
“師妹,我與青兒說幾句話,你去雇些人來,把這些尸身埋了吧。”岳不群也適時(shí)開口。
“什么話還得瞞著我……”寧中則雖有些疑惑,但還是點(diǎn)點(diǎn)頭,“你們快些回來。”
說罷,她轉(zhuǎn)身離開。
等寧中則的背影消失,陸青就轉(zhuǎn)身朝另一個(gè)方向走去,岳不群立刻跟上。
他們走了許久,陸青依舊不停。
岳不群忍不住停住腳步:“陸青,不需要再走了吧。”
陸青聞聲停下,搖頭道:“岳師,你太不謹(jǐn)慎了。我們的對話如果被人聽去,我是無所謂,但你最在意的聲名卻會(huì)受損。”
“你還在意我的聲名?”岳不群不由驚訝。
“華山派需要一個(gè)‘君子’做掌門。”陸青平靜回應(yīng)。
岳不群聞言,眼神當(dāng)即復(fù)雜起來:“你竟還愿意讓我繼續(xù)做這個(gè)掌門?”
“縱觀華山上下,適合做掌門的也只有岳師你一人了。”陸青輕笑一聲。
“師妹俠氣過重,封不平只知苦修,沖兒過于散漫,而你,心思甚至不在華山。”岳不群先是一嘆,但馬上又微微搖頭,“但我疑惑的不是這個(gè),我疑惑的是,你竟還容得下我這個(gè)曾想害你的人。”
“岳師此來,是為了救我吧?”陸青沒有直接回答,反而嘆息一聲,“你不喜我遮蔽了你的鋒芒。但你也明白,若非有我,你和師娘決計(jì)無法應(yīng)付嵩山。所以,我最好是和嵩山派兩敗俱傷。這樣無論是我還是嵩山派,就都無法再威脅你的地位了。”
說到這,他頓了頓,才繼續(xù)道:“不過,我們終究還有些師徒之情。如果我還有一口氣,你也不吝給一個(gè)廢人一口吃的。而且,憑著過往的情分,或許還能從我口中得到修行如此之快的秘訣。”
“岳師啊,你或許是這樣想的吧。”
“不完全對,但也差不多了。”令人意外,岳不群也不隱藏,直接承認(rèn)了陸青的猜測。
“可岳師,你弄錯(cuò)了一點(diǎn)。”陸青很喜歡岳不群的坦誠,不由感慨地輕嘆一聲,“想要在高位上坐得住、坐得穩(wěn),自身必須足夠強(qiáng)。否則,本朝建文帝的舊事,便是你的未來。”
“你覺得我不行?”岳不群皺眉。
“以弟子之見,岳師有棟梁之材,卻無君天下之能。”陸青直言不諱,“論武學(xué)天分,你不如左冷禪、任我行、沖虛、方證、東方不敗,甚至不如大師兄;論胸中丘壑,你也不及左冷禪、沖虛、方證。尤其在治理門派的手腕上,或許某些堅(jiān)持束縛了你,華山氣劍之爭已過去二十五年,你卻只給華山帶來了大師兄這樣,在五岳弟子中還算不錯(cuò),但在真正高手眼中不值一提的門人。”
“岳師啊,這樣的你,到底要怎樣的運(yùn)氣,才能沖破重重阻礙,振興華山?終有一日,我會(huì)離開。而等我走后,你想要的‘掌門權(quán)威’、‘說一不二’,自然也就到手了。可沒了我的庇佑,華山怕是要回歸只有你和師娘的情態(tài)。所以,還請?jiān)缼熋麒b,再不要再這些可能讓師娘傷心的事了。”
“再這樣的話,我們剩下的那些情分,真的會(huì)按不住我的手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