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明白,陸先生。”陳帆點頭,沒有任何多余疑問,迅速記下。
陸遠揮了揮手,陳帆便再次悄無聲息地退下。
他不需要直接以股東身份施壓,那樣太無趣,也容易引起葉謹言的過度關注。通過楊柯這條路,將朱鎖鎖自然地引入精言,既給了她平臺,也能借此觀察楊柯這個未來可能會自立門戶的干將,一石二鳥。他喜歡這種間接而高效的操作方式。
至于葉謹言……陸遠晃動著杯中的琥珀色液體,目光深邃。這位精言集團的掌舵人,沉穩老練,是個值得認真對待的對手。馬師傅這件事,雖然只是個小插曲,但足以反映出精言內部管理的一些細微縫隙。或許,他可以從這件事入手,看看這位葉總,會如何處置。
他想到了蔣南孫。另一位氣運之女,此刻應該還在象牙塔里,享受著最后的寧靜時光吧。她的世界,與朱鎖鎖的浮沉截然不同,卻同樣面臨著即將到來的風暴。切入點,需要更柔和一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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接下來的兩天,對朱鎖鎖而言是混亂而煎熬的。
她鼓起勇氣,去報警立案,提供了馬司機的信息和被騙的經過。警察做了記錄,但態度并不樂觀,這類經濟糾紛調查起來周期長,追回損失希望渺茫。這讓她更加認清現實。
她刪掉了手機里所有關于“馬文才”的聯系方式和照片,把那件紅色連衣裙和那個奢侈品包包塞進了衣柜最底層,眼不見為凈。舅媽似乎察覺到她情緒異常低落,又見她閉口不談那位“馬先生”,言語間試探了幾句,被朱鎖鎖含糊搪塞過去后,便也不再追問,只是眼神里多了些讓她不舒服的揣測。連帶著表哥駱佳明看她的眼神都充滿了擔憂,這讓她更加難受,仿佛自己是個需要被憐憫的失敗者。
她大部分時間都把自己關在房間里,內心進行著激烈的思想斗爭。去精言?從一個最底層的銷售做起?她知道自己漂亮,能說會道,但這在真正的大公司里夠用嗎?那個陸遠,他到底是什么人?憑什么幫她?他看她的眼神……有時很冷,像在評估一件物品;有時又帶著一種讓她心跳失序的探究,讓她慌亂。
她無數次拿起那張名片,又無數次放下。自尊心和現實的窘迫在她腦海里打架。
直到第三天下午,她接到了蔣南孫的電話,約她出去散心。兩人在一家安靜的咖啡館見面。
蔣南孫細細打量著好友,心疼地發現她瘦了一圈,雖然強打精神,但眼底的憔悴藏不住。“鎖鎖,決定了嗎?”
朱鎖鎖用力攪拌著面前的咖啡,勺子和杯壁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響。“南孫,我……我怕我不行。銷售……聽起來就很辛苦,要看人臉色。”
“做什么不辛苦?”蔣南孫握住她的手,聲音溫柔卻有力,“寄人籬下不辛苦嗎?被人騙不辛苦嗎?鎖鎖,我們之前就是太浮著了,總想著走捷徑。可是你看,捷徑下面可能是陷阱。靠自己去拼,或許會很累,但至少踏實,每一步都算數。”
她頓了頓,看著朱鎖鎖的眼睛:“而且,你不是一個人。有我呢。我們一起努力。”
朱鎖鎖反握住南孫的手,眼眶又開始發熱。是啊,她還有南孫。她不能就這么倒下,讓那個騙子看笑話,讓舅媽看笑話。
“那個陸先生……”蔣南孫猶豫了一下,還是問了出口,“他……人怎么樣?”
朱鎖鎖沉默了一下,腦海里再次閃過陸遠那張臉。“他……很帥,也很有錢,氣場強得嚇人。”她老實地回答,隨即又有些煩躁地揉了揉頭發,“但我看不透他。他幫我,好像就真的只是……順手?或者有什么別的打算?我說不清楚。”
“無論如何,他給了你一個機會。鎖鎖,抓住它!”蔣南孫鼓勵道,“是騾子是馬,拉出去遛遛才知道!我們家鎖鎖什么時候怕過?”
是啊,她朱鎖鎖什么時候怕過?從小寄人籬下,她學會的不就是看人臉色和努力活下去嗎?只不過以前她把希望寄托在別人身上,現在,她要靠自己。
離開咖啡館,傍晚的風吹在臉上,帶著初夏的微熱。朱鎖鎖深吸一口氣,仿佛要將胸中的郁結全部吐出。她從口袋里拿出那張已經被她捏得有些溫熱的名片,指尖在上面“陸遠”兩個字上輕輕劃過。
然后,她拿出手機,不再猶豫,按照上面的號碼,編輯了一條短信。措辭反復修改了幾次,最終只留下簡短的幾句:
“陸先生,您好,我是朱鎖鎖。感謝您那日的幫助。關于您提到的精言集團銷售部的機會,我考慮清楚了,如果您方便,我想去試一試。不知是否需要我準備什么?再次感謝您。朱鎖鎖。”
按下發送鍵的瞬間,她的心砰砰直跳,帶著一種豁出去的決絕,以及一絲對未知未來的忐忑與微弱的期待。
短信提示音在安靜的車廂內響起。陸遠拿起手機,看了一眼屏幕上那個陌生的號碼和簡短的內容,嘴角幾不可察地微微牽動了一下
不過陸遠沒有立刻回復,而是將手機隨意放在一旁,目光重新投向窗外流動的城市光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