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七章:決堤與警示
鐘曉芹的三十歲生日,最終在滂沱大雨和心碎中落幕。
那碗沒吃完的長壽面,和陸遠那條簡單的祝福短信,成了壓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。她渾渾噩惚地走出面館,冰冷的雨水打在臉上,與淚水混在一起。回到那個冰冷的家,迎接她的是空無一人的黑暗和死寂。陳嶼依舊沒有回來,甚至連一個詢問她在哪里的電話都沒有。
她獨自蜷縮在客臥的床上,聽著窗外凄厲的風雨聲,感覺自己像被整個世界遺棄了。三十歲,她的人生仿佛走進了一個看不到光亮的隧道,而那個本該與她同行的人,早已不見蹤影。絕望如同潮水般將她淹沒。離婚這個盤旋已久的念頭,在這一刻變得無比清晰和堅定。
第二天,雨停了,但鐘曉芹心里的雨卻未停歇。她平靜地給陳嶼發了信息,只有言簡意賅的幾個字:「今天有空嗎?去民政局,把手續辦了吧。」
沒有爭吵,沒有質問,甚至沒有給對方任何挽回的余地。當陳嶼匆忙趕回家,看到的是已經收拾好必要證件、面色平靜得可怕的鐘曉芹。他試圖說些什么,解釋昨晚的加班,或是追問原因,但在鐘曉芹那雙空洞而決絕的眼睛注視下,所有的話語都卡在了喉嚨里。
他知道,這一次,是真的無法挽回了。
---
顧佳與許幻山的爭吵,在藍色煙花樣品面前達到了白熱化。
“顧佳!這是我的設計!是我的藝術!你懂什么?!”許幻山指著那抹幽藍,情緒激動,額角青筋暴起,“樂園那邊已經審核通過了!你憑什么還要橫加干涉?”
“藝術?許幻山,你的藝術要以安全為代價嗎?”顧佳毫不退讓,她拿起一份資料,這是她昨晚熬夜查到的,“我咨詢過三位資深工程師,這種配方的藍色煙花,燃點不穩定,對儲存和運輸環境要求極高,稍有差池就是重大事故!你的藝術,能承擔得起人命和公司破產的后果嗎?”
“你……你竟然背地里調查我?!”許幻山難以置信地瞪著她,感覺自己的專業領域和尊嚴被徹底踐踏。
“我不是調查你,我是在挽救你,挽救這個家!”顧佳痛心疾首,“幻山,我們賭不起!必須修改配方,或者放棄這個顏色!”
“不可能!絕對不可能!”許幻山斬釘截鐵地拒絕,憤怒讓他口不擇言,“顧佳,我看你現在是魔怔了!茶廠茶廠不管家,現在連我的專業領域你也要指手畫腳!是不是那個陸遠給你灌了什么迷魂湯,讓你覺得他什么都對,我什么都錯?!”
又來了。又是陸遠。
顧佳看著眼前這個面目有些猙獰的男人,忽然感到一陣深深的無力。溝通已經完全失效,他們之間仿佛隔著一道無法逾越的鴻溝。
她深吸一口氣,極力讓自己冷靜下來:“許幻山,這跟陸遠沒有任何關系。這是原則問題,是底線問題。如果你一意孤行,我會以公司股東的身份,正式提出異議,暫停這批煙花的交付。”
說完,她不再看許幻山鐵青的臉色,轉身離開了樣品間。高跟鞋敲擊地面的聲音在空曠的走廊里回響,決絕而孤獨。她知道,這場戰爭,沒有贏家。但她必須堅持對的事情。
回到車上,疲憊感如同潮水般襲來。她靠在方向盤上,第一次感到如此彷徨。鬼使神差地,她撥通了王美蘭的電話,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哽咽:“美蘭姐,我好像……真的搞砸了。”
---
米希亞店內,王漫妮接待了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——錢太太,王美蘭的牌搭子之一。
錢太太依舊是那副雍容華貴的派頭,漫不經心地試戴著新款首飾。結賬時,她狀似無意地瞥了一眼王漫妮的工牌,笑道:“王小姐,上次聽美蘭提起,說你認識一位姓梁的香港朋友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