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他強大的力量前,千燈就像一條蹦上岸的魚,腰肢用力扭轉,企圖用腳跟去撞他的膝蓋,逃脫他的控制。
而他已經湊到她的耳邊,低聲道:“是我,凌天水?!?/p>
這壓低的聲音在耳畔響起,千燈那緊繃的身體才稍微緩了下來。
不慣受制于人的她,氣急敗壞地掙開他的鉗制,低吼問:“三更半夜,你在這里干什么?”
凌天水松開自己的臂膊,順理成章道:“受人之托,忠人之事,縣主叫我來幫你查探案子,我擔心白天有人,因此晚上過來查探嫌疑人住所。誰知你半夜過來,又出門就叫喊,我才不得不阻止縣主?!?/p>
你阻止的手法,就是這樣把我按在懷中嗎?
千燈悻悻脫出他的禁錮,撿起掉在地上熄滅的燈籠,去摸荷包中的火折子。
凌天水卻將她一拉,搡著她便擠到了后方院墻夾角。
窸窸窣窣的腳步聲傳來,流泉對面出現了紀麟游的身影。他顯然是睡夢中被千燈的叫聲驚動,對著這邊掃視一番,低低喊了一聲:“縣主,是你在這邊嗎?”
千燈不愿出去解釋,便一動不動地貼在墻上,刻意壓低了呼吸。
靜夜中蟲鳴聲聲,擠在墻角的兩人都沒有動彈,紀麟游停了一會兒,嘟囔了一聲“奇怪,難道是我幻聽了?”腳步聲逐漸遠去。
千燈輕出了一口氣,注意力轉向了旁邊的凌天水。
近在咫尺的他,逆著微薄天光,過分高大的身軀讓她只能抬頭仰視。
那清晰強硬的下頜線條,似乎在暗夜中曾經仰望過的輪廓,讓她后背忽然微微沁汗,心口微悸——
那一夜寒潭邊,她在生死之際仰望臨淮王時的驚悸感,仿佛碩大無朋的夜隼撲翼而下,徹底將她籠罩。
她張了張嘴,想說什么,但凌天水已經背轉過身,向著屋內走去。
千燈才發現自己還緊緊攥著那盞熄掉的提燈,她捏了捏掌心粘膩的汗,將一切荒誕的聯想拋諸腦后,抓著燈隨他進了屋。
“你剛剛搜索這里,有什么發現嗎?”
“還沒有?!绷杼焖瘟粱鹫埸c起她的燈,照向堂上,“你深夜到此,又是為了什么?”
千燈這才想起自己的來意,將手在他面前晃了一下,道:“我手被燙傷了,記得孟蘭溪精通藥理,有瓶很靈驗的藥,因此想來找找看?!?/p>
凌天水在室內已查過一遍,自然知道孟蘭溪的東西收在何處,便拉開了柜門,打開抽屜。
在整整齊齊排列的瓶子中,千燈看見那個熟悉的小瓷瓶,拿起來一聞,沁涼微香,在燈下晃了晃,確實是淺碧色的液體,便涂抹了一些在手背燙傷處,果然感覺到一陣清涼,紅腫處舒適了不少。
她將藥放回原處,有些感慨道:“孟蘭溪被捕時,曾對我說,他不會那樣殺人,我也這樣覺得?!?/p>
凌天水看看抽屜中密密匝匝的藥瓶,拿起幾個端詳著,贊成道:“是,他若真要害人,可能在所有人都未察覺時,便下手了。”
千燈點頭,垂手將瓶子放回去時,忽然看到抽屜下方的縫隙中,有什么東西似乎在燈下一亮。
她“咦”了一聲,將手中的燈湊近了一些,照向那縫隙。
下面卻又是幽黑的縫隙,什么也看不見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