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們帶著千燈與崔扶風進入破廟,指著地上做過標記的地方:“這是那幾個兵匪喪命的準確地點,縣主和崔少卿請看,四具尸體雖然已經(jīng)被帶走了,但血肉痕跡尚在,大體輪廓我們也標記了一下。”
千燈與崔扶風蹲下來,詳細查看地上模糊的痕跡。
她首先查看的,是那個山羊胡的尸身。他是被割喉而死,因此掃去沙土后,破敗青磚地上的鮮血噴濺痕跡尚在,只是已干涸黑褐。
她看得十分仔細,而身旁的崔扶風則若有所思,目光從地上的痕跡轉(zhuǎn)向她的側(cè)面,欲言又止。
“怎么了?”千燈低低問。
“勘察痕跡、追索蹤跡,應(yīng)該是凌天水比較擅長……”
千燈自然知道他的意思,咬了咬下唇,卻道:“他今日剛到王府任典軍,上下還不熟悉,讓他先忙過那邊的事吧。”
崔扶風哪會不知道其中定有緣由,但既然千燈不說,他便也不問,只陪著她仔細查看死者身體倒下的角度,并且順著方向與窗口處比了一比。
一旦開始審視,便都察覺到了不對勁。
崔扶風取過仵作們驗尸的檔案看著,皺眉道:“奇怪。我記得當時此人被凌天水踢斷了胡子后,被綁在了柱子上。如果兇手是從窗外射進刀子的話,割斷的應(yīng)當是他的頸側(cè)動脈,可這個角度為何卻是喉管?”
“其實,崔少卿,有件事情我一直覺得有問題。”千燈看過檔案,確定了山羊胡是喉管被割斷后,又壓低聲音思忖道,“兇手既然要打斷此事隱藏真相,那不是應(yīng)該先對正在講述的馮翊下手嗎?為何他選擇下手的,卻是這個已被控制住的山羊胡?”
崔扶風回憶當時的情形,贊成她提出的疑點:“按照當時的角度,馮翊被我們綁了丟在破廟正中,無論兇手在廟里、窗外或者什么角度,馮翊所處的位置都是最方便下手的那一個。”
“那么,為什么兇手要放棄最便利也最簡單的動手方式,偏偏要先去攻擊無關(guān)緊要的人呢?而且……這個角度,絕對有問題。”
千燈說著,起身走向?qū)γ妫榭刺膹R壁。
可惜廟宇焚燒后,現(xiàn)場全是燒焦的破磚爛瓦,當時的痕跡已蕩然無存了。
千燈想了想,回頭問馬校尉:“起火點發(fā)現(xiàn)了嗎?是從哪里開始燒起的?”
“應(yīng)當是從后方柴房開始燒起的,就在這邊。”馬校尉立即帶他們?nèi)チ撕蠓健?/p>
破廟后方臨時搭建了個棚子,里面原本胡亂堆著些柴草,充作柴房。如今火焚之后,柴草灰燼堆在一起,看起來地面似乎有些凸起。
崔扶風一撩衣擺,在土堆前蹲下,拿起一塊石頭翻了翻灰燼,露出下面的痕跡來:“好像是新土堆壘的,下面應(yīng)該埋著什么東西。”
雖有柴草灰燼遮掩,但根據(jù)石縫間砂石痕跡及草根的生長情況來判定,這土堆壘好不過兩三月。
按照土堆的形狀大小來看,下面剛好可以埋一具尸身。
崔扶風立即招呼馬校尉帶人過來,抄起家伙便開始挖掘土堆。
挖不過三尺,下方便露出了一抹靛藍色。
小魏率先探手,將土中一條褪色的靛青蜀錦碎布扯出來,送到千燈面前。
布條的顏色已經(jīng)褪淡,絲線也扯得破破爛爛,但千燈之前曾注意過這衣服,并且曾取了相同顏色的絲線來誘迫穿這衣服的人吐露罪行,因此一眼便認了出來。
崔扶風亦是記憶深刻,他與千燈對望一眼,雖然未曾開口,但“蘇云中”三字都已寫在彼此眼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