田嬤嬤渾身打顫,當即在地上連連磕頭,老淚橫流:“老奴該死,老奴聽……聽到了。”
千燈一掌擊在廊柱,咬牙道:“將昨晚的情形原原本本給我講一遍,不得有任何隱瞞!”
“是,是……”
角門被人從內破開,亂軍闖入。
與南禺在一起的兩個侍衛畢竟是東宮的人,在發覺外間動亂或許會波及太子之后,便立即到外頭相助。
千燈聽到聲響,前往前院查看,讓南禺和田嬤嬤守護好夫人。
田嬤嬤在室內守著夫人,見她滿是憂慮,便與她說著話寬慰。只是在這般局勢下,兩人干巴巴說了幾句,一時也都靜了下來。
就在這一片沉沉暗夜中,她們聽到外面傳來的呼喝聲中,似乎還夾雜了一縷哭聲。
夫人抓住田嬤嬤的手,有些緊張地問她:“田嬤嬤,你可聽到什么聲響了嗎?”
黑暗中,依稀傳來個尖利變調的聲音,鬼氣森森地哭喊著:“孩子,我和孩子,死得好慘啊……”
田嬤嬤只覺全身雞皮疙瘩都豎了起來。因為怕燈火太亮會引來亂軍,室內只點了一盞暗暗的油燈。此時門縫間風漏進來,光焰搖曳,顯得更為可怖。
“這聽著是女人的聲音,肯定不是亂軍。”夫人聽著,勉強定了定神,“咱們莊子向來寧靜,哪來的女人哭孩子?你去看看,是不是哪個丫頭仆婦受委屈了?”
田嬤嬤應了,抖抖索索的出了門,眼前忽見幾點鬼火飛過。
她嚇得抬手亂揮,慌亂中一個趔趄朝后倒去,跌進了旁邊耳房,才看清那鬼火原來是幾只流螢。
聽著前院隱隱傳來的廝殺聲,夾雜著鬼哭亂螢,她哪還敢出去,只癱在耳房內,朝著四下胡亂磕頭求神佛保佑,不敢出門。
而此時,南禺一個人把守游廊,聽著暗夜中似斷似續分不清來處的聲音,心頭亦涌起恐慌。
他強抑呼吸,去聽那詭異的聲音。
那聲音卻消失了,暗夜中只有一片寂靜。
四下都是水面,游廊無人,這個裝神弄鬼的人必定是藏在走廊邊的假山上。
“哼,我好不容易要做王府女婿,把零陵縣主娶到手,任你是人是鬼,誰敢阻我好事!”南禺一發狠,左手握弓箭,右手抓起莊上分發的柴刀,邁進了假山。
而上方水閣中,正抱頭在耳房拜佛的田嬤嬤也察覺到外面鬼叫聲停止了。
她抖抖索索,正在側耳細聽,忽覺門外一聲哀叫,隨即傳來身軀重重倒地的聲音。
田嬤嬤趴住耳房門檻,抬頭往外一看,卻見夫人跌倒在地,掉在旁邊的燈籠照亮了她的身軀——
她的心口扎著一支箭,正隨著她身體的痛顫而劇烈抖動。
田嬤嬤嚇得氣都喘不過來,連滾帶爬出了耳房,撲到夫人身邊。剛抱住她,夫人便猛烈觳觫,嘔的一聲,田嬤嬤手上一片溫熱粘膩。
她看見夫人的口鼻中,涌出了大片鮮血。
田嬤嬤在黑暗中失聲大叫:“夫人!救命啊!來人啊!”
正在假山中拿柴刀亂劈亂砍、尋找裝神弄鬼之人的南禺,聽到了上方高閣中的慘叫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