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原本并無意義的兩個字,但因?yàn)榇淼氖撬沟眠@兩個字格外動人起來。
他聽到千燈在他耳畔輕輕說:“不過,不要當(dāng)著別人面叫,不許讓別人知道……好嗎?”
滾燙灼熱的情潮如水波般洶涌在心口,凌天水還不懂那是什么,可一時之間,他已忘卻了其他所有。
忘卻了母親臨終前讓他許下的承諾,忘記了孟蘭溪抱著他手臂哀求般的訴說,忘記了他進(jìn)入昌化王府的初衷。
一切仿佛都隨風(fēng)而逝,在這一刻俱化塵埃。只有靠在他肩背上、與他相依偎的這具身軀,和他心口回蕩的燈燈,才是這世間唯一存在的東西。
他輕輕說:“好。”
日光稀薄,已經(jīng)快入夜了。樹林的陰影越發(fā)稀疏,再過一小段羊腸道,前方便是山谷破廟。
兩人很默契地放開了彼此。
他將她放下,而她踮著腳,將全身的力氣靠在他的身上,在他攙扶下慢慢走向林外。
“縣主!”
她還沒走出樹林,一眼便看見了崔扶風(fēng)。
他一貫清朗明凈的面容,此時已被倉皇神情侵襲,但在看見她出現(xiàn)的一瞬間,就如黑暗中陡然透進(jìn)光亮,雙眸頓時亮了起來。
還有受傷后面色蒼白卻堅(jiān)持等在這邊的金堂,看見她后連腳上的傷都忘了,一瘸一拐地奔了上來。
原先守在谷口的北衙禁軍們看到這邊濃煙,已經(jīng)迅速入谷搜尋,此時紛紛圍攏,快步奔向他們。
千燈在平坦處坐下,拿過水壺喝了兩口,想起緊要之事:“鳴鷲摔下山崖了,得趕緊去找他。”
“無妨,我記得來時路,再帶人去一趟即可。”天色已暗,凌天水接過士兵們手中的火把,向著千燈一頷首。
千燈揉著腳,抬頭看他,低聲道:“林暗草深,小心點(diǎn)呀。”
“別擔(dān)心。”
兩人視線在空中剎那交織,略糾纏了一下,又各自若無其事地移開。
她垂眼撫著自己的腳,他率人重回林中。
這仿佛只是瞬間不經(jīng)意的相碰,唯有旁邊的崔扶風(fēng)捕捉到了。
他睫毛微垂,若有所思的目光在千燈受傷的左足掠過,因?yàn)樾南履腔靵y復(fù)雜的情緒,他向凌天水走去,目光不動聲色地下移,看向他的身側(cè)。
他左腿外側(cè)衣服上,模糊劃過幾條被鞋沿擦過的痕跡。
剎那間他便知曉了,他們剛才是如何出這片山林的。
并不是他們出現(xiàn)在人前時那般,并不是他攙扶著她走出來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