千燈點頭:“高少卿說,孟蘭溪已經招認結案了?”
“招了。此案朝廷一再催辦,宮中更是特地遣人來詢問。因此高少卿連夜急辦,在自己離任之前結了這案子,給帝后交代。若非如此,案子絕沒有辦這么快的道理。”
千燈一聽便知道他的言外之意,問:“動刑了?是屈打成招?”
“動了,招了。是否冤枉尚不可知。”
想著孟蘭溪那清逸新竹般易受摧折的模樣,千燈心下有些不忍,道:“對于此案,我心里有些疑問。我想見見孟蘭溪,親口問問他,你能帶我去嗎?”
崔扶風略一沉吟,讓了聶和政過來。
“聶寺丞,孟蘭溪案的一應事務先壓下,先不要放出任何消息。”
聶和政“啊”了一聲,道:“可是宮中已經來催過了……”
“此事不必擔憂,宮中我自會去回話,你先將公告收回。一切事宜,等我們有了頭緒再說。”
大理寺衙門不大,牢獄是后面加建的,因此雖然靠近,卻并不在衙門內。
天色昏暗,外面又是狂風驟雨。崔扶風帶著千燈撐著傘一路走過去,雨點打得傘面劈啪作響。
千燈見牢獄邊就是水溝,崔扶風踩在濕滑的溝渠邊,身形微微晃動,如玉山將摧,令她不由有些擔心,輕聲提醒道:“崔少卿小心。”
崔扶風側頭朝她頷首:“多謝。”
千燈的目光落在他的胸口,問:“那傷口,痊愈了嗎?”
他抬手按住胸口傷處,淡淡道:“縣主無須掛心,我不至于如此柔弱。”
千燈點點頭,默然撐傘與他一起向著獄門口走去。
孟蘭溪和金堂都在大理寺監牢中,甚至關押的牢房就在斜對過,但待遇卻天差地別。
金家大把撒錢,再加上他如今的嫌疑差不多洗脫了,正坐在牢房中啃著果子無所事事。從鐵窗中瞥見千燈來了,他立即跳了起來,手握欄桿驚喜地問:“縣主,你來看我了?放心吧我是被冤枉的,過幾天我就回去了!”
千燈朝他點了一下頭,打量他的模樣,見他坐了幾天牢卻比之前更顯白嫩,便道:“你沒事就好。”
“沒事沒事,縣主不必擔心!對了,金團團還好嗎?它有沒有念叨我?”
“沒有。”千燈實話實說,轉頭便去看斜對面的牢房。
孟蘭溪被拷打得奄奄一息,如明月清輝的少年一夕之間委頓,裹著血跡斑斑的囚服蜷縮在墻角,令人不忍猝睹。
聽到金堂與縣主對話,他抬起頭,絕望的目光在看到千燈身影時,終于閃出了一絲希冀亮光。
他撐起頹弱的身軀,撲到了鐵欄之前:“縣主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