蕭浮玉的滿腔怒火只能發泄向千燈:“零陵縣主,你信誓旦旦在太子面前應允保證,說要仔細審問你那些未婚夫,如今自己辦事不力,反倒來審查我們公主府了?”
“郡主這話說得好沒有道理。我一介女子,又沒有在朝廷領任公職,幫你們公主府調查,是我憐你與我一般遭逢母喪,才出手相幫。”商洛失蹤,后院詭譎,千燈心下壓著讓她透不過氣的千斤巨石,聲音也沉了下來,“審查我后院郎君也需時間,若昌邑郡主認為我們是來替你辦事、供你呼來喝去的,怕是誤解了什么。”
此話一出,蕭浮玉憤然咆哮:“那些人的嫌疑不是呼之欲出嗎?別人還罷了,我娘出事之前,那個口口聲聲說要她……要她死的,不是嚷得全曲江池的人都聽到了?”
千燈自然記得,蕭浮玉過來鬧事,怒斥凌天水害了她的馬,結果被鳴鷲罵走。
當時鳴鷲口不擇言,說要讓郜國公主死去活來、死不瞑目、死到臨頭,每個詞中都有死字,委實聽來嚇人。
“那只是因為他漢話不熟,詞不達意,惹人誤會而已。郡主帶府中侍女秾桃來證實過,那日去啟春閣找公主的人,與她相處十分親密,而鳴鷲王子與大長公主的關系,怎么也不可能到那一步吧?”
蕭浮玉恨恨咬住下唇,撇過頭去望向郜國公主落水的地方。
懶得與她多言,千燈轉而對她身旁的素紈姑姑道:“我有些許事情要詢問姑姑,可否借一步說話?”
素紈不安地看看蕭浮玉,見她冷哼一聲沒理她們,才遲疑地隨千燈到旁邊去。
千燈劈頭便問:“姑姑,請問數日之前,你們府中是否有馬匹遇害?”
素紈遲疑點頭:“是……不知哪來的賊子,深夜潛入府中,將郡主新得的愛馬砍了頭,還將馬頭塞在公主枕邊……”
原來當日郜國公主剛好從落水而亡的噩夢中醒來,一睜眼忽然發現,枕邊竟有個帶血的馬頭。
那馬眼死不瞑目,與郜國公主四目相對,頓時嚇得她魂不附體,歇斯底里地尖叫出來。
第三十章內外交困
侍女們聽到叫聲,趕緊掀起她的床帳,看到這情形,有幾個膽小的頓時嚇得暈了過去。
郜國公主也驚嚇過度,整整一天都是面色慘白,魂不附體。
蕭浮玉心下不憤,認為京中無人敢對公主府如此放肆,定是上次那個凌天水知道她有了新馬,故技重施不依不饒,因此抄起馬鞭就要去昌化王府討還公道。
素紈忙將她攔下,郜國公主也認為,首先此事未必是昌化王府所為,就算是,零陵縣主那群人敢這般行事,就是在暗示他們出入公主府易如反掌,甚至連她們母女的命都捏在掌中。懸在頭上的利劍搖搖欲墜,此事絕不宜聲張。
千燈原本只想了解一下蕭浮玉當日過來找凌天水爭執馬匹之事,聽到居然有人夜闖公主府,砍了昌邑郡主的馬頭還塞在郜國公主被窩中,也是震驚不已。
待聽到這母女倆的反應,她又不由無奈。難怪蕭浮玉當日過來大肆咆哮,原來公主府竟對昌化王府有這般大的誤會。
她對素紈道:“姑姑稍后請幫我轉告你們郡主,此事與我昌化王府、與凌天水絕無任何關系,我身為朝廷縣主,更不會指使人行此等違禁犯律之事。”
素紈點頭應了,又遲疑地看看她,接著說下去:“原本,公主與郡主商量,婚事在即,待太子來府中商議之時,將此事略提一提,讓太子調停一下……”
千燈自然知道她是為尊者諱,這對母女應當是商議如何在太子面前大肆攻訐昌化王府,勢必要給她潑上滿身臟水。
“誰知太子府只來了綠綺,說是邊關突報急務,太子近日不能來了,吩咐婚期再行商議。可這哪有什么可商議的呢?新任東宮詹事與公主府長史知照了一聲,說如今正是多事之秋,朝中實在太過忙碌,帝后要顧及長安朝廷,太子要前往回紇及各都護府撫慰,這是家國大事,天下大計。至于婚期,便再推一推,待到太子視察完西北邊關后再說了。”
如此說來,推遲婚期不僅是太子的意思,甚至也是帝后的意思。
千燈心下自然想到,當日在薦福寺,她給皇后呈上的那張薄紙。她默然瞥了不遠處的崔扶風一眼,雖然尚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,但想必是觸了皇后逆鱗,而蕭浮玉與太子的婚事,怕是也因此要有變數了。
她能想到此點,郜國公主與蕭浮玉又哪會不知?
母女倆內外交困,坐在殿內握著手互相安慰。蕭浮玉倒比母親鎮定點,也對自己與太子自小的情意有信心:“娘親別憂心,阿兗身為太子,自然要以朝政為重。”
“你懂什么,凡事就怕個拖字,遲則生變,尤其咱們如今還遇到這般多的事情……”郜國公主心有余悸地望著床帳內,仿佛還能看到那個死不瞑目的馬頭。
“哎呀娘,別看了,待會兒晚上又做噩夢。”蕭浮玉拉她出殿,吩咐素紈將公主居所更換到高墻深院的緋云閣去,一邊陪母親去花園散心。
素紈率領侍女們將公主一應慣用之物移到緋云樓,結果一整理之下,發現公主日常喜歡的首飾少了許多,趕緊追去稟報公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