紀麟游見她的目光似有若無地望著簡安亭,便問:“怎么了?”
“你看他衣服下擺。”千燈隨口道。
紀麟游順著她的目光一看,道:“他適才不是拉人起來嘛,手上沾了墨去洗了吧,衣服濕了?”
但再一看,又有些疑惑:“半干不濕的,不像被水打濕的,倒像是受潮了似的,怎么搞的,衣服沒曬干就穿上了?”
雖然有些奇怪,但如今他們面前還擺著一具尸身,兩人也并未詳加談論。
大理寺的人來得很快,不多時,仵作就帶著一應驗尸家什過來了。
“死者男,年可二十許,身材消瘦,體型中等。后腦枕骨有多次重擊痕跡,疑為致命點,傷口與現場帶血石硯相匹配……”
眾人的目光,都落在孟蘭溪那握過石硯、染了血與墨的手上。
孟蘭溪緊緊攥住自己臟污的手,緊抿雙唇,一聲不吭。
背后傷痕診斷完畢,仵作示意差役上來,將尸身翻過來查看。
尸身一經翻開,旁觀眾人頓時大嘩。
就連一直靜坐觀看的千燈,也不由自主地站了起來。
因為,面朝下趴伏著的死者,被肩膀壓住的右手下,赫然留著一個扭曲的字。
那字凌亂且無力,顯然是死者受擊之后,在瀕死的狀態中,蘸著地上的墨汁和自己的血留下的。
雖然那個字潦草不堪,也被臨死前痙攣的手指抹得有些模糊,但依然可以辨認得出來,那是一個“蘭”字。
蘭,孟蘭溪的蘭。
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孟蘭溪身上。
“不可能……不可能!”一直勉強維持平靜的孟蘭溪,此時終于崩潰了,劇烈掙扎著,想要擺脫控制,親自去看一看那個字。
可大理寺的差役哪容他上前,一腳踢向他膝彎,他整個人便被按倒跪在磚地上,再也掙扎不得。
“看來,如今證據確鑿,人證物證俱在,甚至還有死者臨死前留下的線索,這是鐵案如山了!”金保義當即大聲道,“依我看,孟蘭溪殺害鄭君山,必定和于廣陵之死有關!”
孟蘭溪神情已近崩潰,卻依舊堅持道:“那石硯,是門上掉下來的,有人害我!”
千燈問:“你說,是聽到屋內有人在說縣主,你才過來查看的,既然如此,你進入房間后,可發現里面有人么?”
“我……我不知道。”孟蘭溪竭力回憶當時情形,可事發突然,他又在極度慌亂中,根本無法徹底想起當時具體的細節,“我就是推門進內,然后接住了兇器,看見了趴在地上全身是血的鄭君山,外面又……又有人過來了,我一時驚嚇,所以才趕緊帶上門,想躲起來。”
“你關門進屋后,我們隨即便趕到了,而很明顯,當時屋內只有你一人。”千燈說著,示意差役,“去查看一下窗戶。”
國子監寢舍簡陋,出入僅有前面一門,后面一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