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距離發喪不過這點時日,倉促間如何識人?”定襄夫人仿佛聽不出她言外之意,不肯應允,“姨母只知,你表哥家世人才都算不錯,若上報朝廷再加他一個名額,定然沒有問題,楊家絕不會辱沒了你……”
只聽腳步聲響,去尋楊槐江的葛嬤嬤已回到屋外,面上神情慌亂,望著里面欲言又止。
定襄夫人雖覺詫異,但還是招手示意她進來,又對千燈道:“燈燈,你先見見你表哥再說。他一表人才,與你堪配,雖然這幾日路上不寧,他臉上有點小損傷……唉,這孩子也不知怎么傷的,馬馬虎虎的……”
“姨母是說表哥臉上的鞭痕嗎?”千燈朝她笑了笑,說,“我知道,他調戲我府中侍女,被我抽的。”
定襄夫人愕然:“你這孩子,說什么笑呢?”
“不是與姨母說笑,早間在山陵下,我侍女去山澗取水,結果被表哥欺辱落水,我以為是哪兒來的惡少,就教訓了他一頓,沒想到竟然是表哥。”
定襄夫人臉上一陣青一陣白,尷尬道:“這孩子,在虢州時雖然多在學院,不常在我身邊,但在姨母面前都還恭謹,日常行事不會如此荒唐的……燈燈,你別急,等你表哥回來,我好好問問,這中間定是有什么誤會。”
千燈笑了笑,又轉頭問慌亂的葛嬤嬤:“我年少性急,適才表哥說我是破落王府孤女縣主,因此我一氣之下又與他起了爭執,結果表哥憤而離開,不知如今身在何處?”
聽說兒子進了王府后,居然還敢當面講這樣的話,定襄夫人臉色更加難看,而葛嬤嬤結結巴巴:“門房說,公子他出府了,至于去了哪里,還得再打聽打聽……”
“今日親戚重逢,我卻惹表哥不忿,也是我這個主人做得不是,待回來后,我向他賠個不是。”千燈自然不能口出惡言,一句帶過給定襄夫人留點面子,“那姨母先好好休息,我加派府中人手去找找,讓表哥早點回來。”
從西院出來,千燈心情低落,慢慢地沿著曲廊往回走。
冬日陽光將她的身影拉長,遠遠落在身后,也將面前一條身影投到她的身上,與她相重相疊。
她抬起頭,看著面前這位連影子都比別人更為清雋優越的崔家六郎。
崔扶風朝她微微而笑,斜暉在他的身后,他如日光般明燦入懷,讓她的心口幽微搖曳。
說起來,他也算是當時,被母親指過的人之一呢。
他沒有說自己在等她,她也仿佛不知道他在等她,兩人都是沉默,并肩踏著日光而行。
陽光偶爾被回廊的柱子遮蔽,他們的身影晦暗片刻,但下一步又重新呈現在明亮中,相伴著光影分離重疊,卻總在相伴相隨。
“縣主……”直走到回廊盡頭,后院的門就在面前,崔扶風才開口問,“看來,定襄夫人與楊槐江此來,不單單只為了幫忙料理喪事?”
“無論懷著什么目的,我不會讓他們得逞。”千燈并不遲疑,干脆利落道,“姨母想要替兒子謀前程,就該督促他好好讀書上進,而不是讓他借娶我這個孤女入仕。我娘泉下有知,定然也不會同意的。”
“其實舅母此舉,我亦能理解,畢竟她作為無所出的續弦,如今舅父去了,在楊家族中并不好安身。”崔扶風通達世情,回望定襄夫人所住的西院,語帶嘆惋,“當年舅母嫁入楊家時,舅父早有多房妾室,而且也早已兒女俱全。生了葭沚的那位妾室早亡也就罷了,生了槐江的,竟因嫉恨舅母給她下藥,導致她終身不育,妾室也被發賣,鬧得十分不堪。”
昌化王府父子兩代皆未納妾,在溫暖蔭蔽下成長的千燈并未聽過這些內宅之事,一時也有些感嘆:“那,楊槐江可知道此事?”
“那時他才三四歲,此后便與他姐姐葭沚一起,養在舅母膝下了。不過這種事哪里瞞得住,看如今的境況,他們母子已是離心離德了。”
千燈沉吟:“楊家族人勢大,如今舅父去世,舅母要撐住門庭不被吞吃殆盡,只能靠獨子楊槐江。但楊槐江又與她不和,所以……”
所以她借治喪的機會,著急忙慌地帶著兒子過來,既要替他在京中謀一個前途,也企圖給他找個妻室安定下來,籠絡住這個逆子——
而這世上,除了她的堂外甥女零陵縣主,哪還有更合適的人,幫她達成所有心愿呢?
難怪她如此急不可耐,一刻也不敢耽擱,連對堂妹的哀思都來不及,就先要撮合她和楊槐江了。
見她神情悒郁,崔扶風便道:“我想,楊槐江雖是你表哥,但畢竟是男人,住在你府中總是不便。他與我娘亦是族親,若是縣主允許,請他來崔家居住亦可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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