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莫名其妙的話語沒頭沒腦,十分古怪。千燈轉頭瞥了一眼,說話的人正是呂烏林。
許是因為他是定襄夫人的侄子,所以平時膽子也大,竟然在這種時刻,插了這般古怪的一句話。
千燈尚不明其意,可定襄夫人的臉色卻陡然青紫。她盯著呂烏林張了張唇,緊攥著千燈的手不覺松開,下意識將自己的衣袖往下拉了拉,遮住了那只赤金梅花鐲。
“你說什么,還不……快去照顧公子?”定襄夫人喉口中勉強擠出這一句,右手卻不自覺隔著袖子緊緊握住了左手腕,仿佛那只金鐲子在灼燒自己的手一般,神情極為難看。
呂烏林垂著頭,一副恭順模樣:“是,我馬上去。侄兒只是想起二十年前,給姑母打下手時的一些小事……”
定襄夫人猛然轉身,向內走去,含糊道:“在這邊提什么舊事?走吧。”
千燈心生疑竇,思忖著金鐲上的白梅是什么意思。
這種完全無關緊要的小事,明明只是侄子與姑母無意的閑聊,為何他偏要當著她和定襄夫人兩個人的面,插上這一句話?
尚未等她理清思緒,定襄夫人已與呂烏林倉促進院,不見了蹤跡。
第三十二章血手印
千燈松了一口氣的同時,又難免思量了一下二十年前的事。不過……似乎跟現在也沒關系,反倒解了她的圍,正好可以離開。
邁出院門時,她想起一件小事,向璇璣姑姑曲了曲自己的手指。
璇璣姑姑會意,等在院門口。
許久,呂烏林才晃晃悠悠踱出來,看著毫無公子出事的緊張不安。璇璣姑姑自然也不管楊家閑事,只私下問他,是否在清理廚房余燼時,撿到了什么東西。
“東西么……”呂烏林覷著璇璣姑姑,齜牙露出一個“你懂的”的笑容,“姑姑說說看,是什么貴重東西?要是撿到了,貴府愿意出多少錢尋回?”
璇璣姑姑一看他這副樣子,就知道指環定是被他撿到了。想了想阿玉一個廚娘,指環再大能有多重?她將市價翻了個倍:“那點金子,兩貫可否?”
“嗤……”呂烏林當即笑了,臉上甚至帶了些不屑,“行,那我再去灰燼里扒拉扒拉,看看究竟能不能找到,畢竟,兩貫!這么多錢可不得了!”
聽他這嘲諷口氣,明顯是嫌少了,準備訛一筆。
璇璣姑姑是宮中出來的女史,哪會與這種市井小人討價還價,當下朝他笑了笑,說:“也不是什么不得了的東西,找不到就找不到吧,算了。”
眼看她轉身就走,呂烏林伸手要攔,但想想兩貫與自己的心理落差,又縮回了手,朝她背影冷笑道:“行,我反正不急。等你們要緊了,再來找我好好開價吧!”
璇璣姑姑趕上千燈,跟她講呂烏林坐地起價,區區一個金指環,兩貫還不滿足。
千燈如今并無心情管這些瑣事,只道:“算了,好歹沾點親戚,若強行索要的話,難免傷了和氣。這樣吧,你給阿玉剪幾錢碎金,讓她自己找個匠人再打一枚,這事就算了了。”
璇璣姑姑離開后,千燈與崔扶風、凌天水將卷宗梳理了一遍,力圖將案情還原。
孟蘭溪已確證了楊槐江的臉是被他的藥方所腐蝕,廚房破碎的藥罐、散落的藥渣以及懷寧的證詞,都可以與楊槐江所言對上。
“現在的問題是,雖然楊槐江與時景寧在廚房起了爭執,但,楊槐江是否會因此而殺人放火?”
凌天水干脆利落道:“這個倒是很簡單。此次廚房起火,已確查是灶臺后的柴倉被點燃,因此火勢一起便勢不可擋,瞬間爆燃整間廚房,使時景寧無路可逃。所以,我們只需要確定楊槐江離開廚房的時間與起火的時間是否相符,便能很快推斷出來了。”
崔扶風也贊成:“雖然起火時廚房的人正在休息,但府中人畢竟不在少數,既然懷寧能撞見他們,那么事發之時,想必也有人能見到。”
千燈想起當日時景寧去廚房便有人看到了,于是道:“我這便傳下話,讓府中人所有人都回憶一下,昨日未時末,是否有什么異動。”
果然,王府中確實有人在未時末見到了楊槐江。
“昨日未時末,老奴看到楊郎君跑出廚房了。”
過來通報的人是府中花匠老魏。當時他看天色陰沉,晚上許會下雪,因此抱了幾捆稻草,給前院的玉簪花蓋上。就在鋪到廚房不遠處的小道時,看見了楊槐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