紀麟游一看見那些刻畫痕跡,頓時臉上變色:“這……這是怎么來的?什么時候出現的?”
凌天水不動聲色地打量他的神情:“我們剛剛發現的,這標記應當是在杞國夫人去世之時出現的。”
“看起來,這標記與紀校尉你一貫所做的,一般無二。”崔扶風毫不留情,直擊中心問題。
紀麟游少年意氣,哪里按捺得住性子,頓時就炸了:“果然有人在設局冤枉我!這是什么意思?當時夫人垂危,縣主去請廖醫姑,我們都來這邊探望過,可夫人已然垂危,有何下手必要?再說了,夫人之死縣主早已查清楚了,就是被蘇云中那個混蛋害死的,現在兇手已經認罪,也畏罪自盡了,他全家都流放渤海了,我偷偷在這里做標記干什么?”
他暴跳如雷,看起來完全不知杞國夫人之死另有內情。
“可如今,一切線索都巧合于你身上,你準備如何解釋呢?”崔扶風點了點手中卷宗,“你與金堂的糾紛、你昨晚的動向、你藏起并銷毀的茶杯、莊子上只有你才能留下的痕跡……”
“肯定是有人陷害我啊!”紀麟游又急又氣,看看那柱子標記處,更加憤怒了,“我沒有見過什么杯子,更沒有在這里做過標記!我上次來莊子的時候,和薛昔陽那個大嘴巴住在一起!我要是偷偷接近過這里,他肯定跑來縣主面前講我壞話了!”
千燈默然不語,但心知他說的話確實有道理。
標記不是留給同伙,就是在復雜地形分析辨認的。可游廊上水閣這般簡單,莊子內當時又守得嚴密,紀麟游在此給誰留訊息呢?
凌天水卻忽然開了口,語調格外冷峻:“破廟內那些兵匪亂軍,那一夜就在莊子附近。我聽說,夫人出事就是因為有內賊開門揖盜,守衛被亂兵引去了前院,導致后院空虛,才有了可乘之機?”
紀麟游不敢置信地盯著他:“表哥,連你也懷疑我?我身為御林軍錄事,怎么會和亂兵有勾結?他們出事后我還敢帶魏叔進去?”
凌天水皺眉思忖著,而崔扶風則淡淡道:“但破廟一起火,紀錄事很快便過來了,所以當時你就在那附近不遠。從角度和能力來說,能在窗外殺人并且縱火引走凌司階的人,應該也不多。”
見他們二人都這般態度,紀麟游拳頭握得咯咯響,猛然回頭看向千燈,問:“縣主,你也這么認為?”
千燈嘆了一口氣,直面他眼中的怒火,沒有閃避也沒有欺瞞:“紀錄事,你家人是我父祖舊部,我們相處也已近一年。以你的為人,我確實不信你會是那個心機深沉的幕后真兇。只是如今我們查探案情,所有一切關鍵線索都指向了你,事實既然如此,我們只能循著目前的疑點追查下去,并非針對你,只是針對真兇。只要紀校尉問心無愧,那我們定然也會盡快還你清白。”
聽她這般說,紀麟游勉強抑下些怒火,只是語調依舊激動:“既然如此,縣主你們再仔細想一想,在我要追查當年黃沙谷之事時,金堂就遇害了,而且還各種設局嫁禍給我,那真兇必定是要隱藏自己、隱藏背后不可告人的秘密!比如說,當年黃沙谷之戰背后指使的人、從中獲利的人……就因為不想我循著金堂這條線扯出后面的底細,所以他們干掉了金堂,把罪行推到了要查此事的我身上!”
這話不無道理,只是他貌似還不了解,這背后牽扯入的更多事情。
千燈看著他無辜且急切的神情,點頭道:“暫時委屈你了。但請你放心,冤有頭債有主,金堂不能枉死,針對我昌化王府的陰謀我也絕不會姑息,只要一查到有利于你的證據,我一定會盡快為你洗清嫌疑。”
第三十六章零
可惜,接下來的證據對紀麟游更為不利。
剛出后院,莊子上的大理寺仵作們便已查明,在紀麟游住處窗外發現的麒麟杯上,確實驗出了烏頭之毒。
而莊上雜役在紀麟游晨間鍛煉之處清掃時,也撿拾到了揉成一團的油紙,上面同樣殘留著烏頭。
“種種跡象似乎都在加深紀麟游的嫌疑,甚至可以說,這等于是板上釘釘的鐵案了。”
千燈眉頭緊蹙,問:“雖然紀麟游嫌疑重大,但他有軍職在身,出自御林軍這種要害部門,甚至還是帶著士卒過來的,你們認為如何安排比較好?”
崔扶風剖析道:“目前我們無法對他強行控制,只能先安撫住他。不過有縣主對他的承諾在,再加上凌天水的能力,相信他不至于做出太激烈出格的事情來。”
凌天水略一思忖,看看外間天色已晚,晚燈初上。
他立即起身,說道:“我去截住韋灃陽,看他是否愿意回轉莊子中。”
千燈與崔扶風都同意,畢竟韋灃陽率東宮左衛而來,也只有他能暫時節制住紀麟游和他帶來的幾個士兵了。
等他走后,崔扶風與千燈將新浮現的線索又推敲了一番,與她商議下一步驟如何進行。
“等回去之后,我會以大理寺的名義先向法司提起,讓御林軍那邊暫停紀麟游的職務,先在王府配合調查。總之,暫時將他安撫住,總得等到事情落定,案件大白再說。”
他熟知朝中事務,千燈自然贊成他的安排:“崔少卿行事周全妥帖,我沒有異議。”
“我知道縣主并不相信紀麟游是兇手,希望他能了解你的良苦用心,安心呆在后院,不要浪費了縣主的安排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