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發現讓蕭浮玉如臨大難,若是大長公主自盡之事被揭穿,那么她所有的犧牲與布局都是竹籃打水,甚至可能為公主府帶來巨大災難。
但,冷靜下來分析鳴鷲當時的行動后,晏蓬萊認為,鳴鷲不一定看到了信中的內容,一是他潛入的時間倉促,二是他對漢話不精通,又能認識多少漢文?
最重要的是,在曲江池,他話中理所當然地認為,公主留信是要離京,而不是生離死別。
晏蓬萊回去后,暗暗試探鳴鷲,發現果然如他們所料,鳴鷲對于大長公主的溺亡只有幸災樂禍,沒有任何懷疑。
但無論如何,他畢竟是個潛在的禍患。而如今大唐與回紇談判數月未有結果,三法司又不可能徹查回紇王子,若最后查到鳴鷲頭上,最終必會成為一個模糊裁定的懸案,得到對公主府而言最好的結果。
于是,這個替罪羊的身份自然而然地落在了鳴鷲身上。
“因此,郡主與我決定誣陷鳴鷲王子為兇手??ぶ髟谕馍⒉荚靹?、在水榭河灣用燒焦的芭蕉葉偽造他烤羊時曾離開的假象;而我在他偷偷出入的軟梯上動手腳,又盜取了孟蘭溪的迷藥,在屋外偽造腳印、趁著糾葛在他身上放置公主的金箔珠花,湊齊了作案證據鏈,最終如愿以償誤導了所有人,從而將鳴鷲王子定為兇手,將其逐出長安,掩蓋公主溺亡真相,又使縣主聲名狼藉、再豎大敵?!?/p>
鳴鷲不屑地冷哼一聲:“可惜仙珠聰明決定,又和我感情厚厚的,她當然信任我,怎會中你的賤計(奸計)!”
這話說得擲地有聲,仿佛他從不曾因為憤恨誤會而劫掠千燈一般。
太子緊抿下唇,盯著委頓在地的蕭浮玉許久,才開口一字一頓問:“昌邑,你居然真的做出這般事情來,用你娘的死來陷害零陵?”
蕭浮玉面如土色,身軀觳觫,顫抖的唇張了張,卻許久擠不出一個字。
太子怔怔望著蕭浮玉許久,艱難道:“既然如此,我們的婚事便再議吧。昌邑,你這般心態,縱然與我成親,怕是也難勝任東宮的女主人。”
蕭浮玉崩潰痛哭:“我又何嘗愿意這樣!可我娘說……零陵縣主不死,我一世沒有出頭之日……”
千燈心中異樣的情緒越發濃重,她不由自主看向太子,耳邊響起那日他曾說過的話——
“在這世間,除了父皇母后外,你……是我最重要、最珍視的人了。”
那日之后,她便刻意避免與太子見面,可看來蕭浮玉與她一樣,都還記得這句話。
心頭的不安讓她一時遲疑,而蕭浮玉怨毒地盯著她,似要生吞活剝了她。
太子抬頭看向千燈,在目光相接的剎那,她下意識地避開了。
他黯然望向伏地的蕭浮玉:“昌邑,我會吩咐宗正寺接你過去,望你好生反省,等待朝廷判決,無論如何,我會盡量幫你的?!?/p>
這意思便是國法難饒,要將她拘禁于宗正寺,聽候發落了。
蕭浮玉自小便是天之驕女,備受寵愛,哪曾想過自己竟會拘禁。
她涕淚橫流,揪著太子的衣服下擺哀求:“不,殿下……兗哥哥,你放過我,我要回家,我要回去替我娘守靈,她是圣上姑母,也是你姑婆,無人守靈怎么辦啊……”
“喲,這時候想起你娘了?!兵Q鷲嗤笑,“我還以為你光拿你娘害人呢!”
太子冷冷看著蕭浮玉,慢慢將她扯住的衣擺抽了回來,站起了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