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可惜,你對龜茲與紀麟游犯下的錯誤太深,燈燈不會原諒你了。”他說著,低頭看向懷中的千燈。
千燈身為龜茲攝政王姊,卻得表現(xiàn)得大度一些,說道:“鳴鷲王子,雖然你們回紇在關(guān)鍵時刻損害過龜茲,但如今西番軍已退,回紇若有誠意,龜茲還是愿意為彼此共同利益好好相商的,只不過,希望你們帶著誠意來,別再暗藏心思了。”
看著他們那親密的樣子,鳴鷲氣急敗壞,哪顧得上大局:“仙珠,你真的要選他?你看看我,看看我!回紇王妃比臨淮王妃差在哪兒?喂,仙珠……”
可惜他的呼喊在曠野中逆著風,根本送不出多遠。
而李潁上與千燈早已策馬遠離,將他遠遠拋在了身后。
只是,在馳騁之刻,李潁上忽然若有所思:“說起來,你曾擁有的十五個夫婿,雖然龍蛇混雜,但也多有卓越出色之人。可最終,居然是我這個一直最不被長安人看好的墊底者,最終贏得了你。”
“你也知道自己墊底?我本來以為,你從未在乎過這個。”千燈說著,頰邊雖然露出欣慰笑意,但隨即又想起這一路走來流散的諸位郎君們,心下又覺得黯然,又不由嘆了口氣。
李潁上哪會不知道她在想什么,他低頭貼了貼她的鬢發(fā),引開了話題:“說起來,也不知長安人的賭注,最終會如何收場?”
盛發(fā)賭坊的門口,曾經(jīng)陸陸續(xù)續(xù)掛過十五個郎君的名字。
千燈輕嘆一口氣,感覺也有些恍惚。
事到如今,那上面留存的,只剩了崔扶風與鳴鷲二人,而最終當天下人知曉她最終的選擇是從未在賭坊露過面的臨淮王,又不知會如何收場。
但,那都是他們的事了,究竟如何解決,就讓莊家和賭徒自己糾葛去吧,反正與她毫無關(guān)系。
李潁上送她回到王宮,便趕回去處理北庭的事務(wù)了。兩個忙碌的人都急著辦完手頭的事情,好安心迎來他們成親的好日子。
千燈換了衣服,先去探望了白昭蘇。
剛剛即位的小女王身體已基本痊愈,正在中原請來的老師教導下閱讀詩書,努力學習大唐文化。
千燈欣慰地陪她讀了一會兒書,等告辭出門后,發(fā)現(xiàn)宮人們引著一隊人,正迎了上來。
一看見他們,千燈頓時驚喜不已:“璇璣姑姑、瓔珞姑姑、琉璃、珍珠、莊叔……大家都來了?”
正是王府和莊子上的舊人們,他們從長安奔赴龜茲,跋涉過千山萬水,終于在此與她重逢,一如既往聲聲喚她“縣主”。
“縣主,我們能過來,全仰仗崔少卿之助——自然,金家商隊也幫了不少忙。”
璇璣姑姑收拾整理著從昌化王府帶來的重要物事,一邊歸置在龜茲王宮內(nèi)千燈的住處,一邊絮絮叨叨地講起他們一行人從長安到龜茲的見聞。
“這一路上啊,我們雖然行程辛勞,但商路和沿途城鎮(zhèn)村落都頗為平順。大家都說,如今西北大定,邊關(guān)安寧,大唐西域恢復(fù)以往的盛世景象已指日可待了!”
千燈欣慰道:“是,只要沒有戰(zhàn)爭、不再動亂,安西北庭穩(wěn)鎮(zhèn)西北,大唐定能恢復(fù)往日榮光的。”
璇璣姑姑含笑點頭,又想起什么,取出貼身的信件遞交給她,說:“這是我們出發(fā)前,崔少卿讓我們轉(zhuǎn)交給縣主的。”
千燈接過信封,并未拆開,遲疑了片刻問:“崔少卿……他如今在長安怎么樣?”
“崔少卿一如既往低調(diào)蘊藉,只是過來幫縣主處理府中剩余事宜時,我看他似乎情緒有些低落傷感,縣主……”璇璣姑姑打量千燈的神情,輕輕道,“我本以為,你與崔少卿,已經(jīng)是命定的最好緣分了,可終究,怎么還是錯過了?”
千燈黯然笑了笑,說:“姑姑,誠然崔少卿是很好很好的,只是我們選擇的路不一樣,無法同行。你看,現(xiàn)在我們各自走向各自最好的方向了,豈不是最好的結(jié)果嗎?”
“那……縣主來了西北后,怎么忽然又選擇了素未交往的臨淮王?”璇璣姑姑望著她的目光中寫滿憂慮,“是局勢所迫,為了龜茲和西北的安定,所以縣主權(quán)衡之下選了這樣的結(jié)果嗎?可縣主,我們都希望,你要選擇自己真正想要的人生,不必為了別的目的犧牲……”
千燈不由朝她笑了,輕聲說:“不是的,姑姑,你別擔心,這是我聽從自己的選擇。”
璇璣姑姑自然不相信她的話,想想打開箱子,取出一件折疊得十分細致的青藍色羽緞大氅:“說起來,我這次過來時也將這件麒麟羽緞的大氅帶來了。當初臨淮王在寒潭邊救了縣主,縣主裹著它回來,咱們清洗整理后一直沒機會送還,沒想到這點緣分竟然能延續(xù)至今,一直不滅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