崔扶風攥緊了手中茶杯,盯著他的背影,脫口而出:“既然如此,你為何還要來縣主后院,攪動這番風雨?”
“你能替縣主擇婿,我不能?”凌天水手按在門扉上,略停了一停,“孟蘭溪沒什么不好,孑然一身又摯愛縣主,是她遠離一切紛擾的最好人選——至少,在你替她選的所有郎君中,他最符合。”
拋下最后這一句,他大步走出近竹堂,向著猗蘭館行去。
流泉之上的茶花已開到了終期,大朵大朵的紅花墜落于水面,隨著流水翻涌沉沒,最終不知去向。
他看見了花樹下清渺淡雅的孟蘭溪,耳邊卻忽然響起千燈曾問過他的那一句話——
這個靶子……你自己來當,不是更簡單嗎?
為什么是孟蘭溪,為什么不是他自己?
當時雪霧中的她,白色氣息吐在臉頰旁,隔著薄紗帷帽,朦朧如不可觸的遠山霧嵐。
就像他所有應該的、不應該的情緒,都將隨著應允孟夫人的那一聲,霧氣般消散在日光之下。
再也沒有任何匯聚成型的可能。
第二十七章失蹤
一道金光陡然從眼前劈過,就如一條猙獰的蛇從眼前黑暗中倏然鉆出,直撲面門。
商洛猛然驚叫,直挺挺地坐起來,大口喘息著。
睡前不敢熄滅的油燈,還在幽幽亮著,已經燒得只剩盞底薄薄一汪油光。窗外是耿耿欲曙的天色,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。
商洛抖抖縮縮地給油燈里添了油,縮在床角裹緊被子,瞪視四下,仿佛怕黑暗中隨時會竄出一頭青面獠牙的女鬼,將他拖下濕滑河岸。
晃動的燈火讓他眼前鬼影重重,一再出現在水中沉浮的公主尸體,以及照亮了尸體的那些五彩斑斕煙火光芒。
綠色的,紅色的,紫色的,還有石縫中透出的那道刺亮了他眼睛的金光。
他一手握著隨身的朱砂雀鳥佩,一手捏著護身符,口中胡亂念著救苦救難觀世音菩薩和無量天尊。
突然之間,火光陡然一閃,刺入他睜大的眼中。他陡然打了個激靈,在瞬間忽然想到了什么,脫口而出:“那金光!”
雖然,他還不明白那究竟算不算線索,有沒有用處,但他下意識直覺,一定要盡快告訴縣主才行。
但是窗外尚未大亮,他又驚又懼不敢出門,一直縮到外面雄雞唱曉,天邊的魚肚白驅走了黑暗。
最危險的時刻好像已經過去,他又忍了忍,等到太陽都快出來了,才打開門探頭看向外面。
眼前樹木蔥蘢,春日的繁花一樹樹開在稀薄晨曦中,美好且靜謐,并無任何異常。
商洛大松了一口氣,邁步出了木樨廳,捏著手中的護身符向前院快步走去,口中喃喃:“快點啊,趕緊去找縣主……”
花樹搖動,繽紛落英隨著微風而動,有幾片飄飄灑灑地落在了他的身上,鉆入衣領中。
正在膽戰心驚中的他嚇了一跳,忙反手去摸自己的領口。
就在他抓住那片調皮的花瓣,將它捏在手指中時,眼前忽然一黑,有人用布捂住了他的口鼻,怪異氣味直沖腦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