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那男孩兇悍無匹,右手被制,左手抓起沙子朝面前士兵們揚(yáng)去,嘶啞的喉嚨尚在怒罵:“我殺了你們,殺了你們!”
眼看亂兵就要一擁而上,將他剁成肉醬之時,耳邊忽然響起噠噠馬蹄聲,斜刺里有一隊人馬疾馳而來。
那隊人馬來得飛快,為首之人年輕俊美,騎著一匹毫無雜色的高頭白馬,身上銀盔銀甲,如同神祇臨世。
聽到此處,千燈不由低低地“啊”了一聲。
那個時候出現(xiàn)在那邊的人,這樣的年歲樣貌,那樣的裝扮,只可能是她的父親。
她怎么也沒想到,父親竟然與那對母子的悲劇有關(guān)。
而孟伯父不知縣主為何有異,停頓了口中敘述,遲疑著想要詢問。
千燈掩住自己的詫異,道:“繼續(xù)說,我聽著呢。”
昌化王世子一眼掃去,看見衣衫不整的士兵與顫抖哀哭的女人,立時便知曉發(fā)生了何事,厲聲喝道:“整隊!”
亂兵們狼狽拉扯衣服,趕緊歸隊。
其中一個留著山羊胡的士卒年紀(jì)大些,顯然是個老兵油子了,知道劫掠財物污辱婦人要受軍法處置,立即稟報道:“啟稟世子,我們跟隨姚校尉在此巡守,結(jié)果發(fā)現(xiàn)這女人下毒害死了那回紇人,我們正在審問,這小孩過來,以為人是我們殺的,發(fā)瘋拿刀就跟我們拚命——姚校尉死在他的刀下了,您可定要為他作主,嚴(yán)懲兇手啊!”
昌化王世子聽他這般說,回頭看了一眼倒在血泊中的回紇人,又打量那滿臉血污的小孩,斥道:“死者與他裝束完全不同,大唐小孩何必為一個陌生異族人豁命?顯然這女子是小孩親人,她受了你們折辱,孩子為救她才與你們拚命!”
見他一眼看透實情,亂兵們兩股戰(zhàn)戰(zhàn),不敢開口。
那小孩咬緊下唇,仰頭看著他,狼崽子一般怒射兇光的眼中,似乎終于透露出一線神志。
“雖然你殺了人,但事出有因,這個罪,我替你抹平了。姚校尉殺人越貨,劫掠良善,論軍法難逃一死。”昌化王世子在馬上打量那孩子,又抬手指指那個女人,問:“她是你娘嗎?你可以和她回家了。”
那小孩看看他,又看看那個委頓在地的女人,眼中的淚水撲簌簌落下來,混合著臉上的血污,血淚縱橫斑駁。
最終,他卻只咬緊牙關(guān),重重地?fù)u了搖頭。
昌化王世子有些詫異,問:“那她是你什么人?”
“我不認(rèn)識她,我不能帶她回家,她……她不是我什么人!”
那小孩的聲音破了音,尖厲而嘶啞。
女人捂住自己的臉,痛哭失聲。
第五十三章殘陽
昌化王世子知道其中必有緣由,但他戰(zhàn)事繁忙,如今黃沙谷附近戰(zhàn)事迫在眉睫,哪有太多閑心管一對荒野中的母子,揮了揮手便道:“總之,你們走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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