旁邊眾人都聽說過此事,無不點頭感嘆。
小縣主被請出來后,圣人及跟隨吊唁的滿朝官員都看見了她那張破了相的臉,個個震驚惋惜。
小縣主從額至眉結了大塊血痂,周邊皮肉皺縮,將眉梢眼角拉扯得斜斜吊起,半張臉不具人形,委實駭人可怖。
“太卜令與駱靈臺都沉吟難判,還是晏卜丞指出,那道斜劈過右眉骨的刀傷,前沖華蓋、后破劫門、上達冢墓、下毀田宅……諸位可知這是什么面相么?”
亭中有個老人似懂些相面之術,捋須道:“至兇之相啊,難怪零陵縣主一破了相,昌化郡王和世子就橫遭慘死,王妃傷痛過度撒手人寰了。”
“沒錯,就是晏卜丞判定的相格,六親無緣、刑克夫婿!”零陵縣主兇名在外,在座無人不知,登時紛紛應和。
“可這位六親無緣又克夫的縣主,明日便要擇婿了!”
“這次擇婿動靜可不得了,擇的是朝廷送到她面前的十位夫婿!”
風送柳絲,也將亭中一干人的喧嘩送到亭畔柳樹下。一對母女正在此下車透氣,將眾人的議論聽個正著。
侍立于馬車旁的丫鬟嬤嬤們臉色微變,不覺都瞥向戴著帷帽的少女身上。
帷帽遮住了她的面容,卻未能遮住她隱含的怒氣,她抬手揪住帷帽外面的紗簾,攥住了又覺得無趣,終究甩開了未曾掀起。
旁邊的丫頭玳瑁不忿,一跺腳便要沖進亭內去:“大膽,咱們王府之事,這種人也配嚼舌根?”
“算了,理這些閑人作什么?”少女抬手示意她止步,冷冷道,“我有沒有毀容,是不是克夫,不是他們說了算。”
話雖如此,但母親見她帷帽的薄紗微微抖動,知道她必定氣惱,便伸手攬住她的肩,輕聲道,“燈燈,別在意這些市井流言,明日便是你的好日子了,咱們別被擾了心情。”
這位戴著帷帽的少女,自然便是零陵縣主白千燈。
父祖去世后,她在家居喪三年,除了年節掃墓外足不出戶,從不見人。今日為了準備明日甄選,才與母親一起上街采買物什,沒想到長安沒有她的身影,卻充滿了她的流言。
千燈雖想充耳不聞,可亭中眾人已講得口沫橫飛:“十個夫婿候選人!還都是千挑萬選出來的,不知能不能降得住零陵縣主這只母老虎?”
“可不是么,聽說零陵縣主自小隨著父祖習武,那必定是膀大腰圓啊!又有這等克夫相格,嘖嘖嘖,難怪之前全長安都說她要嫁不出去。不過她家滿門忠烈,后局與禮部聯手替她找了十個夫婿候選,也算告慰功臣在天之靈了!”
“廢話,雖然兇名在外,可人家堂堂縣主,又簡在帝心,就算毀了容、克夫相,娶了她的人也是前途無量啊!”
“什么娶,這叫尚!尚縣主才對!”
亭中有年輕人擠眉弄眼:“富貴迷人眼,我倒也想去試試。可惜啊,掂量了下自己的命格,怕是不夠硬。”
這話頓時引來旁邊人嘲笑:“你撒泡尿照照自己那德行,還妄想去參選?那十位可是京城所有適齡郎君中層層篩選出的,不是人中龍鳳,明日哪有資格去見縣主?”
又有人神秘道:“說到命格,我知道有一個候選人,肯定不怕縣主克夫。盛發賭坊不是開了押注嗎?賭縣主最終花落誰家,我已經押注他了!”
“你說的可是于廣陵?據說他入選的原因是司天臺算出他的命格與縣主無一不合,我也押了他一千錢!”
“嗤,縣主年紀小,必定愛俊俏郎君,我這就去押晏蓬萊,天下美男他論第二無人敢論第一,哪有小娘子不愛這位神仙郎君的?”
旁邊有人大笑:“兄弟見識未免淺薄。依我看來,縣主選那位紀麟游可能性更大,畢竟昌化王府以軍功起家,縣主肯定傾向于選武將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