南禺見她端詳那片染血的瓷片,趕緊辯解:“縣主明鑒!我不知道是誰殺了福伯!我……他當時正給我喂飯,忽然間脖頸就噴出血來了,整個人一聲不吭倒下了……”
“鬼話!胡扯!”玳瑁一腳狠踹在他膝彎,痛得他砰一聲便跪了下去,“我爹給你喂著飯,脖頸怎會忽然受傷?難道是我爹他想不開了,到你面前自盡?分明是你想逃,砸碎了瓷碗把我爹給殺了!”
南禺此時哪還有半點英俊郎君的模樣,只能哀叫:“縣主,我沒有殺人,真的沒有……”
柴房這邊的響動,顯然也驚動了莊內的人。
門口人影微動,是留在莊內養傷的崔扶風,聽到這邊的喊冤聲后,他扶著墻慢慢走了過來。
掃了一眼現場,他目光轉向千燈身上:“縣主可需要……幫忙么?”
他重傷未愈,聲音虛弱,面色比死人好不了多少。可那蒼白殘損面容上,望著她的一雙眸子誠摯瑩潤。
千燈倒有些過意不去:“崔郎君傷勢嚴重,不如好好休息吧。我……自己能行。”
“此案我亦有責任,當初在禮部時未能好好審查候選人,以至莊上發生如許風波,連夫人也……”崔扶風聲音虛弱,目光在她倔強的臉上停了停,心下微動。
面前這纖瘦的少女,并沒有被母親之死壓垮。
她的眼中又重新燃起了灼灼火光,執著而強硬,并無普通小姑娘喪母后茫然不知人生前路的悲痛迷惘。
他心下微覺欣慰,朝她點了點頭,回頭看向玳瑁,問:“福伯遺體何在?我去看看。”
玳瑁胡亂抹去臉上的淚,指向旁邊倉庫:“府中沒有空房了,因此暫時停在倉庫里。”
崔扶風轉身扶著墻,緩緩朝倉庫走去。
千燈跟在他身后一起走,玳瑁不忍去看父親尸身,蹲在柴房中嚎啕大哭。
莊子倉庫年久失修,里面又無甚重要物事,只堆著些粗重工具,是以根本沒有上鎖。
倉庫寬敞陰暗,一角清理出了塊空地,福伯的尸身躺在里面,覆著白布。剩余的東西一片雜亂,松木材、破石磨、爛篾席、陳谷倉全都堆在里面。
崔扶風示意千燈停在門口,道:“縣主千金之軀,不踏污穢之地,我進去查看即可。”
千燈點了點頭,目送他入內。
崔扶風將尸身上的白布掀開,仔細查看脖頸上的傷痕。
見這清貴無匹的崔家六郎直面尸體血污,微皺眉頭仔細審視傷口,千燈不由問:“你……在各衙門辦事時,接觸過刑獄之事?”
崔扶風想說沒有,但略一遲疑后開口卻成了:“無須擔心,我不是沒見過尸首。”
畢竟,在他的心中,她應是杏花春雨中不染塵埃的玉人,原不該觸碰穢惡之事。
福伯去世不久,尸身血跡宛然。崔扶風強忍胸口不適,仔細審視,對倉庫門口的千燈道:“看樣子,兇手手法利落,應是殺人老手。他從后方發射兇器,兇器鋒利又力道強勁,死者連喉管都被割斷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