必定是孟蘭溪那位堂伯父對孟夫人圖謀不軌,因而被堂伯母不容,母子二人便在外勉強棲身,再不與孟家族中來往了。
“既然如此,為何以孟蘭溪這般身世,能被選中作為候選人呢?”
畢竟,能入選的都是家世不錯又在朝廷有職位的,孟蘭溪這樣的情況,原本應該沒有資格。
“其實一開始選中的是國子監另一個孟家子弟,也就是他的堂兄。但因為……”崔扶風說著,略頓了頓,將“縣主你兇名在外”幾個字吞回了肚中,只道,“總之,他傷了腿無法參加遴選,于是堂伯父便將當初做過收養文書的孟蘭溪拉出來,頂替成了候選人,來到了這邊。”
千燈挑挑眉,問:“孟蘭溪那個堂哥,事發那日在國子監中嗎?”
“不在,他那腿疾陰雨天就發作,這些時日臥床難起。”
對于這種無關人等,千燈倒也不在意,只問:“按照咱們上次在國子監發現的那點線索,你看孟蘭溪洗脫罪名有多少希望?”
“難說,畢竟沒有決定性的證據。而他身上背負的嫌疑又實在太大了。”崔扶風說著,又將上次國子監的一應卷宗遞給凌天水,千燈也將當時細節詳細在描述說了一遍。
馬車顛簸,凌天水的手與眼卻很穩,將卷宗迅速瀏覽完,前方也已到了義莊。
他將卷宗合上遞還給崔扶風,推門下車:“目前一切都還只是猜測,沒有事實支撐,先去看了于廣陵尸身再說。”
長安義莊設在陰濕山腳,厚墻密瓦,古木森森,即使夏秋時節也是陰風陣陣。
千燈邁入其中,便感覺到撲面而來的一股古怪氣味,讓她整個人毛骨悚然,下意識捂住口鼻。
崔扶風也有些遲疑,面露不適。
凌天水平靜地從箱中取出面罩,給他們一人分了一個:“腐尸加上陰雨天,應當是漚爛了,難聞——這個義莊尸體保存得一般。”
千燈聽他這話,抓著面罩的手不由得顫抖了一下,不敢置信地看著面前神情如常的男人:“腐尸……漚爛了?”
崔扶風也是臉色難看,擔憂地看向千燈。
凌天水卻如談論今天天氣般取過面罩戴在了臉上,包了個密不透風,道:“希望爛的不是于廣陵尸身,至少,傷口不要爛成泥了,妨礙檢查痕跡。”
不祥的預感總是會成真。
出示大理寺令信,三人被指引進入西側廂房,頓時被面罩都遮蓋不住的臭氣熏得差點沖一跟頭。
看守義莊的老兵將一具尸體的蓋布掀起,說道:“這便是五日前大理寺送來的尸身了,胸口中刀的那具。旁邊那個是頭部重擊而死的那具。”
千燈一眼便看見了白布下的那具身軀,果然如凌天水所說,已經開始腐敗了。
數日前還靦腆地站在雨中朝她低頭而笑、如同林下泉邊一只無辜文鹿的郎君,如今呈現出一種駭人的蒼白,全身的血脈因為腐敗潰爛,使尸身遍布水泡,腐水滴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