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動聲色地示意其他人都退下,屋內(nèi)只剩了他們?nèi)耍舨诺吐晢栫殍#骸霸趺戳耍俊?/p>
“縣主,我爹墳塋于月中修完,如今立碑在即,按咱們這邊的習(xí)俗,這算新居落成,子女得提前在墳前設(shè)果品,祭奠四方土地游魂的。畢竟事死如事生,百年之地也得睦鄰友好對不對?”
玳瑁一開口,說的卻是其他事。
但千燈與崔扶風(fēng)都知道必定有關(guān),因此只讓她詳細(xì)說清楚。
這是長安附近習(xí)俗,鄉(xiāng)間人都知道是死者饋贈“鄰居”的,在空墳落葬之前不會去動這些東西。
誰知今日玳瑁與阿忠前去清掃墳塋時,卻發(fā)現(xiàn)那些供品已全部被人拿走了,一個不剩。
兄妹倆氣得七竅生煙,這世上哪有人如此不講規(guī)矩的,就算餓壞了,吃兩三個也就夠了,哪有將供品一掃而空打包帶走的道理?
那他們爹初來乍到,落葬這片地兒,沒和周邊孤魂野鬼處好關(guān)系,萬一在地下被混帳鬼找麻煩怎么辦?
兄妹倆也不收拾了,循著蹤跡就在山間追去,要找人算帳。
福伯當(dāng)年在昌化王麾下?lián)纬夂颍钌米粉櫍⒅遗c玳瑁自小也學(xué)了些老爹的本事,因此斷斷續(xù)續(xù)跟去,最后在旁邊峽谷一座破寺中發(fā)現(xiàn)了異常。
破廟中共有五個男人,一個女人。那些男人年歲不一,都是面色兇悍,腰間的佩刀雖然破爛,卻是軍中制式,再看那種舉止習(xí)氣,玳瑁兄妹再熟悉不過了——就是一小撮流竄的兵匪。
兵匪們圍坐在地上大嚼供果,面前還擺著只烤得香噴噴的野雞。其中一個看來最為精壯的漢子撕了條雞腿下來,遞給坐在身旁的婦人。
這只雞本就不大,旁邊幾個壯漢猶自盤算自己吃哪部分,見他先將肉最多的部分給了女人,頓時都瞪向他們。
那漢子卻道:“這算是我的份,分給秀容了,剩下都是你們的。”
聽到兵匪喚婦人為“秀容”,千燈與崔扶風(fēng)若有所思地對望一眼,沒想到世事如此湊巧。
玳瑁則道:“縣主,你說奇不奇怪,跟這群兵匪在一起的婦人,看來居然還挺白皙豐腴的,身上穿著顏色鮮亮的寶藍(lán)緞子裙裳,頭上還有釵子,看著不像是便宜的木釵銅簪呢!”
千燈倒不奇怪。她嫁的是長安首富金家,雖然丈夫早亡,但金堂說得沒錯,金家在生活用度上不會虧待她。
藍(lán)秀容十年來養(yǎng)尊處優(yōu),咬了兩口雞腿就皺起了眉,嫌棄它沒滋沒味:“馮哥,我們什么時候能回家啊,在這地方一直躲著,吃不好睡不好,又隨時有被抓捕的危險,不成事啊!”
那個精壯的漢子無奈道:“再過幾天吧,我們替恩公在找人呢。”
藍(lán)秀容問:“什么恩公?找的又是什么人?”
“是幫我們藏身的人,我們能在這邊躲藏這么久,避開多次官兵搜索,全是靠恩公幫助……”
亂軍如此殘暴,腰間又有武器,玳瑁與哥哥使了個顏色,趁著他們在說話沒注意外間,悄悄地往外挪去,準(zhǔn)備偷偷回來報訊,將這撮兵匪給收拾了。
誰知,就在他們悄悄挪步時,忽聽到那幾個人后面的話,竟然夾了一聲“昌化王府”。
這四個字乍入耳中,玳瑁與阿忠悚然而驚,交換了一個眼神后,忙收住了腳,繼續(xù)縮回破廟外的灌木叢間豎耳靜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