凌天水定定看著她,一貫凜冽堅定的眼神也無法控制地閃爍了一下:“可是,你娘去世已久。”
千燈不說話,只默然轉頭看向停著母親棺木的后堂,緊緊咬住下唇。
這下,就連崔扶風也瞬間便知道了她的意思,不由脫口而出:“難道說,你想要……”
千燈咬緊下唇深深呼吸著,眼中難以抑制地蒙上一層淚膜。但即使如此,她依舊堅定地點頭,未曾遲疑。
即使明知自己將犯下人子不可恕的重罪,冒天下之大不韙,她亦在所不惜。
崔扶風只覺得喉口發緊,看看她又看看靈堂后方那具棺木,臉色在燈下有些蒼白。
凌天水卻比他要冷靜許多。他審視著千燈,見她神情雖然悲痛,可眼睛卻始終一眨不眨盯著母親靈位,眸光未曾動搖過。
他站起身,揚聲問:“你,下定決心了?”
千燈用力攥緊拳頭,任由指甲深深嵌入掌心,倔強地保持著清醒。她的聲音極低,卻沒有半絲猶豫:“是,否則我,死不瞑目。”
聽到這話,凌天水再不遲疑,轉身出了靈堂。
不多時,他提著驗尸箱籠,大步走向后堂棺木。
崔扶風看向千燈,想說什么卻又忍住了。
而千燈已跟隨凌天水,走到了棺木旁。
凌天水掀開箱蓋,在密密匝匝排列的工具中準確取出一柄匕首,將尖端抵在棺木被桐油封死的縫隙上。
他的手掌極為有力,緊握著匕首稍一用力,刀尖便穿破桐油,迅速卡進了棺身與棺蓋的接縫處。
但,在刀尖抵進去之后,他卻又停住了手,轉頭看向千燈。
他問詢了她最后一次,給她留最后可以退卻的道路:“確定了?你真的要重開這具棺木,將你娘的尸身再度呈現出來嗎?”
千燈咬緊牙關深深呼吸著,拚命壓抑住心口那些奔涌的悲慟。
她跪倒在棺木之前,重重叩頭拜伏于地,聲音沉郁且冷靜——
“開棺。”
話音剛落,凌天水手中的匕首已經徹底插入棺材縫隙,他雙手抵住匕首,向前滑劈。
輕微的油漆崩裂聲中,厚厚的桐油漆層迅速破開,他下手穩且狠,迅速繞棺身轉了一圈。
收了匕首,凌天水已經聞到了棺中逸出的腐敗氣味。
他從箱籠中拿出三個面罩,三人各分一個戴上,又撿出箱籠內的撬棍,示意崔扶風到棺木對面去,與他各持一根同時插入縫隙中。
兩根撬棍同時向下重重一壓,在哢哢暴起的聲響當中,釘死的銅釘硬生生被起出,上方棺蓋頓時掀起一條縫,隨即,里面的尸臭籠罩了整間靈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