晏蓬萊搖了搖頭,說:“少年心事,誰知道呢?”
他出世好靜,依舊是一襲纖塵不染的素衣,襯得他的容顏與池中積雪一般剔透晶瑩,周身盡是與這個濁世難以融合的超脫冷淡。
身為太卜署丞,往日接觸的無非神鬼虛幻,對于古藤齋那邊鬧得沸沸揚揚的血手印與鬼影火災(zāi),他自然最有經(jīng)驗。
千燈與他對坐于廊下,面前雪風(fēng)寒冽,所幸有茶爐滾沸,她握著手中暖茶,也可以驅(qū)走寒氣。
“不知晏郎君知曉古藤齋發(fā)生的事情了嗎?”
晏蓬萊輕撫欄上薄雪,神情微淡:“冤魂索命之說,自有起因。”
“那么以晏郎君看來,血手印與鬼影何來?”
“兇煞惡鬼,生前往往也是惡人。時郎君溫和良善,一貫并無兇獰之相,若說他死后會化而為鬼前來索命,我倒不太相信。”
“是,我也不信時景寧化為厲鬼前來索命之說,只是……”千燈轉(zhuǎn)著手中茶杯,沉吟道,“我姨母定襄夫人為古藤齋怪事所驚,認為府中或有邪祟,因此讓我去尋找僧道超度。不知晏郎君可有提議?”
“這倒不必。昌化王府有郡王與世子英靈所鎮(zhèn),如何有鬼魅敢白日為禍?”
身為太卜署丞的他都說出這番話來,千燈心下便有了底,知道自己應(yīng)該能從他這邊有所收獲了。
畢竟廚房那一場大火后,楊槐江與時景寧的齟齬早已浮出水面,就連這位一貫不問世事的晏郎君,都點出了其間疑點。
是以,她又問:“這么說,我這王府后院,是有人在興風(fēng)作浪了?”
晏蓬萊那雙比其他人更顯清淺的眸子凝望著她,微微頷首:“神鬼無稽,奈何人心生魔。”
修道郎君的真意,實在有點難忖度,千燈干脆挑明了:“你的意思是,與其說是冤魂索命,不如說是楊槐江心懷鬼胎,發(fā)了癔癥?”
第四十章蓬萊仙人
晏蓬萊一笑,不置可否:“縣主聰慧過人,想必?zé)o須蓬萊多言,心中早有成算。”
千燈微微點頭,又問:“你前次說,時景寧是福薄之相,那么以你看來,楊槐江命格又如何?”
“前日倉促一面,他面上又帶傷,我未曾仔細相看。不過聽說弘農(nóng)楊家的后人自有祥瑞之兆,倒也不只看面相。”
“哦?什么祥瑞?”
“楊家的相格,據(jù)說深藏不露。”晏蓬萊身在太卜署,自然比別人知曉得更多些,“我們尋常人的腳,有的大腳趾比較長,有的二腳趾比較長,但聽說獨獨弘農(nóng)楊家人的中腳趾比其他腳趾都要長出一截,十分明顯,是以被稱為福祚綿長且內(nèi)藏之相。”
“中趾較長,也能成為祥瑞相格?”千燈下意識抬手輕撫自己眉上傷痕,不以為意。
不過是,世家大族為彰顯不凡,慣常的手法而已。
她試探著,看備受帝后寵幸又常在宮中行走的他,是否能洞悉其他自己所未知的事情:“那么,楊槐江的相格與八字呢?能在如此倉促間被受薦至內(nèi)宮局,并被迅速造冊送來的,難道是宮中有人很看好他?”
晏蓬萊沉吟了半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