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不敢回頭去看顧榮臉上的表情,她怕她再待下去,就會忍不住心軟。
顧榮獨自一人坐在那里,想了許多。
他想起倆人初見時,江落跟他說“永志不忘”,他活了二十載,聽過無數的夸贊,但他從不放在心上,唯獨這四個字讓他第一次覺得別人的奉承是如此悅耳。
他就想把她帶回家,想看看這個人是如何踐行自己說過的話。
但是江落言而無信,不僅想殺他,還總想著逃跑,即使她這樣待他,他還是不忍心殺她,只對她略施懲戒而已。
至于床上那些事,自己是用了一些手段,但她不也很快活嗎?何況倆人在一起躺了那么久,在無數個日日夜夜里恩愛纏綿,難道次次都是他逼迫不成?她就沒有一次是自愿的嗎?
自己是看她看的緊了些,但那也不過是擔心她的安危罷了,她一直活在他的庇護下,根本不知道外面有多險惡,有多少人想置她于死地。如果不是他處處護著她,她怎能那么悠閑度日,他只是奪走她一點自由,這人就如此記恨他。
就是自己太慣著她了,讓她不識人心險惡,才會變得如此任性。
在江東,除了他,她還能找出第二個這樣真心實意待她的人嗎?
而她倒好,因為別人三言兩語的挑撥,就將他貶低地一無是處,還說什么從前沒見識才會喜歡他,現在只覺得他面目可憎。
她就是仗著他愛她,處處冒犯他,挑釁他,顧榮當真恨自己心軟,不忍心殺了她,留著這樣一個女子處處跟自己作對。
自己為了倆人的婚事,為了她能堂堂正正嫁進顧家,在眾多士族間周璇,苦苦籌謀,累得好幾天都沒合眼。她不僅躺在床上與他置氣,還出去私會男子,盡給他找不痛快。
顧榮越想越委屈生氣,只覺得自己沒殺了江落都是好的,她居然還敢說什么不喜歡他這種人。
他都已經夠退讓了,還給她認錯道歉,她卻不依不饒,沒完沒了,步步緊逼,還拿他跟那個姓裴的比較,姓裴的現在只怕已經死在北方了。
至于陸行止,她說陸行止待她溫柔,自己的表弟自己能不知道么,此人就是一個隨心所欲,愛自我感動的古頭小子,今日待你好,明日就不理你。今日心血來潮跑到別人家的竹林里亂嚎,明日就能站在人群里哭叫。還溫柔?顧榮簡直想笑。
一個見了一面的人都能被江落拿來跟他比,顧榮覺得自己當真是養了個白眼狼。
跟他講尊重?顧榮冷哼一聲,心道還好江落剛才跑得夠快,不然看自己怎么收拾她。敢跟他講條件,敢跟他叫囂,就是教訓地還不夠。
他真恨自己心軟。
她不想看見他,他看見她亦來氣,不如先把她送走,免得自己忍不住真做些過火的事情,讓這白眼狼更記恨他。
倆人往后的日子還長著呢,若她只記住他的壞處可怎么好?
這樣想著顧榮抽出一張白紙,思索片刻寫下一封信,叫來下人讓他們給謝朏送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