衛桓從懷中取出薄望,伸長了手一松,竹簡落地成人。他們一行三個往舊宅后院走去,竇洵打頭,薄望殿后,衛桓這個最脆弱的凡人被護在中間。
作為小隊中最容易死的一個,衛桓本人并不緊張。畢竟他若是猜得沒錯,這老宅子里已經沒什么危險了。
竇洵來到后院中相應的位置,略施法術,某塊空地上浮土落葉掀起,青磚寸寸開裂,土塊分崩離析——
露出羽蔚的尸體。跟衛桓在夢境中看見的那具有九成像,只是此時再看,發覺她遺體枯敗得更狠了一點,身上鳥的特征越來越多。
她懷中抱著一只長匣。
觀那長匣形狀,衛桓猜到了里頭裝的是什么,不由得又轉頭看看竇洵臉色。
竇洵還是那一派淡然的面容,仿佛只是來隨便逛逛。她抬抬手,羽蔚的尸體就從土中被托了起來,平放到一邊。
“她還能活過來嗎?”衛桓有些不忍地問。
“不能噢?!备]洵耐心地解釋道,“妖跟人一樣,死了就是死了噢。剛才我們看見她那一眼,就是她留下的最后一點神魂了。”
衛桓心情有些復雜,但還是忍不住腹誹了一句:那你竇洵是怎么回事?不光死了,還被大卸八塊了,不還好端端站在這里同我說話!
其實竇洵還有一句話沒說:羽蔚當時如果少殺幾個人,承受的天罰輕一點,那抱著竇洵的手臂多睡個幾十年,未必不能活過來。
但事已至此,沒必要說了。
竇洵沒急著去看羽蔚懷中的匣子,而是接著往下挖。
破土對她而言太簡單了,衛桓看著她擺擺手的功夫,地上那裂口就越來越大越來越深。
此時天已經大亮了,土地裂口的地方,新舊土層都裸露在光天化日之下。如此大的動作,卻干干凈凈的,衛桓連衣服角都沒沾上一點兒灰。
衛桓和薄望還沒來得及為竇洵這操控自如的妖力驚嘆,就先看見了令他們汗毛直豎的一幕:
那塊埋葬過羽蔚的地方,再往下深挖,居然還橫七豎八地堆疊著不少白骨。不消說,肯定都是當初死在羽蔚手里的那些周家人了。
羽蔚的族人紛紛化形頂替了他們,那這些周家人的尸體當然就可以處理掉了??催@些白骨的形態,都是被隨意扔了進來的,連草席也沒有卷一張。
衛桓卻不由得想,這青雀一族還是挺善良的。
羽蔚當時已經殺了周家人,無退路可走,大可以趁熱打鐵把吃了羽金的那些人也殺了。她卻懸崖勒馬,想必其中少不了親族勸阻。
而這些周家人的尸體,但凡青雀族再心懷仇恨些,挫骨揚灰或是拖去山野里喂狗也未必不可,如今雖葬得不好,到底也是入土為安了。
埋在自家舊宅,也不算做了孤魂野鬼。
白骨混著土塊,都被竇洵掀到了一邊。
最底下,是一層朽破的布。衛桓眼皮子一跳,心里泛起點不好的預感。
竇洵把那層朽布一掀。
露出周敏夫被削成了人彘的身體。
即便在玉枕夢境中已經看見了不少次,但這光天化日下真切仔細地再看上一眼,衛桓還是感到很不舒服。
他沒有立刻別開目光,而是強忍著不適多看了幾眼,發現周敏夫暴露在光下也毫無反應,是已經死了。
看他身體毫無腐爛跡象,也沒有僵硬,想來是剛剛隨著羽蔚魂靈散盡,一起斷氣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