衛(wèi)桓用左手按住心口,在心臟每下痛苦的緊縮中拼盡全力地呼吸。
本朝皇帝深恨巫蠱邪術,朝野禁止,但架不住妖邪傳說對人的吸引,依然有不少人暗中祭祀鬼怪。
比如衛(wèi)桓的叔父,他房中就供奉著一尊泥胎假仙,每逢朔望焚香叩拜,便能斂財保身。那些與他叔父往來的達官顯貴中,有此行徑的人更是數(shù)不勝數(shù)。
可衛(wèi)桓從沒見過有誰拜妖養(yǎng)仙能弄出一個…一個人來!
行云無定,月亮突然露面,慘白月光撒進閣樓內(nèi),照得那女子膚色愈發(fā)死氣,可她一雙眼睛在接觸月光過后,竟然一點點清亮起來,像泉石化凍。
竇洵也在打量這個年輕人。
她在東陵中睡了很久了,不出意外可以一直睡下去,只是沒想到當年她留給呂茵的戒指居然有了動靜。
把她叫過來的這個人么……竇洵回憶了一下血盆里的氣味。
除了沒什么用的雞血以外,還有呂茵血脈的味道,跟這年輕人左手傷口滲出的味道系出同源。呂氏后代居然沒被殺光?
衛(wèi)桓用力按住抽痛的心口,捋順呼吸,強迫自己把目光落在銀戒上。
“…在我叔父那里?!?/p>
盡管叔父貪財,但衛(wèi)家家大業(yè)大,他就算把衛(wèi)桓母親的遺物據(jù)為己有,也沒必要折賣。
這種佩戴過的婦人首飾同樣不適合作為禮品送出,更有可能是放在房中給女眷使用,應是收在叔母那里。
“那是一顆紅色的珠子?!备]洵示意他伸手,把帶血的戒指放在他掌中,笑道,“布置這么多,想必你有求于我,去把珠子找回來吧,我們慢慢談?!?/p>
戒指冷得驚心,血液的觸感濕黏瘆人。衛(wèi)桓收攏手掌,小心地握住它,再抬眼,女子卻已消失不見。
衛(wèi)桓長出一口氣,踉蹌一步跌坐在地。他勉強冷靜下來,才發(fā)覺自己出了一身的冷汗,心痛非常,慌忙尋藥服下。
薄望也哀愁大叫:“天吶!這可怎么辦?她都已經(jīng)化成人形了……天吶!”
能化成人形的大妖,勢必已通過天道層層考驗,絕非等閑之輩。
薄望原本以為,衛(wèi)桓的祭祀祝禱就算起了作用,對方也只會通過祭儀分出一點妖力幫幫他,誰料到居然把本尊引來了……
她道行至此,還能需要衛(wèi)桓為她做什么?難道是要找個合適的借口吃掉衛(wèi)桓?!
“小妖吃血肉,大妖吃精魂。人是女媧造物,上蒼寵兒,大妖無故食人會遭天罰,她一定是要找個由頭把你的精魄吃掉,她肯定會讓你獻祭自己換取榮華富貴!天吶衛(wèi)桓你千萬不要答應她,我再幫你想想辦法甩掉她……”
衛(wèi)桓把唧唧歪歪的竹簡一把捏住,冷冷道:“要是放棄自己就能心想事成,那太簡單了,會有很多人愿意放棄的?!?/p>
開弓沒有回頭箭,他怕什么?
要么被叔父吃掉,要么被妖怪吃掉。如果讓妖怪吃掉就能扳倒叔父,他被多吃幾次也沒有關系。
明天一早,他就去找戒指上的嵌珠。
……
比起徹夜難眠的衛(wèi)桓,竇洵就比較清閑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