幽冥宗舊址的天空正在融化。
紫黑色的終焉云層如沸騰的墨汁,將最后一縷天光徹底吞沒。林峰跪在斷裂的通天柱上,左手死死按住右臂不斷崩裂的皮膚——那里正有金色紋路如活物般游走,每一次脈動都帶來撕裂神魂的劇痛。遠處,蘇沐雪懸浮在十二根幽冥骨柱中央,純白的混沌靈力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從她七竅中蒸騰而出,在半空凝結成巨大的太極陣圖。
“還有三分鐘。”蘇沐雪的聲音突然變得空靈,仿佛來自另一個維度,“母巢核心的自爆程序已經啟動,我的混沌靈體只能暫時凍結它的時間流速。”她素白的手指在空中虛點,十二根骨柱同時噴出血色光鏈,將直徑十里的終焉母巢牢牢鎖在陣眼中央。那些原本瘋狂增殖的觸須此刻像被冰封的毒蛇,表面覆蓋著一層晶瑩的霜花。
林峰猛地咳出一口金色血液,右臂的皮膚終于在肩膀處裂開猙獰的傷口,露出里面閃爍著七彩光芒的骨骼。這是創世血脈覺醒的征兆,也是最危險的時刻——兩種本源力量正在他體內瘋狂廝殺,劍骨仙胎的鋒銳劍意與混沌血脈的吞噬之力如同水火不容。
“撐不住就放棄。”蘇沐雪突然轉頭,她的瞳孔已經完全變成了混沌色,長發無風自動,“我一個人的獻祭足夠凈化母巢,你沒必要……”
“閉嘴。”林峰低吼著打斷她,左手在虛空一握,斬龍劍發出震耳欲聾的嗡鳴。劍身原本的漆黑逐漸被金紋覆蓋,那些紋路與他右臂的血脈印記如出一轍。這把跟隨他從劍冢走出的神器,此刻正在響應創世血脈的召喚,開始展現它真正的形態。
蘇沐雪突然輕笑一聲,笑聲里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顫抖:“還記得萬魔窟底你說過什么?你說雙強聯手,天下無敵。現在看來,某些人要食言了。”她指尖的靈力突然暴漲,十二根骨柱上的血色光鏈瞬間勒入母巢核心,發出令人牙酸的撕裂聲。陣圖中央,細密的金色裂紋正以驚人的速度蔓延。
林峰沒有接話。他能清晰地感知到蘇沐雪的生命氣息正在急劇衰弱,就像風中殘燭。混沌靈體獻祭從來都是同歸于盡的法術,她所謂的“暫時凍結”不過是安慰他的謊言。當最后一絲混沌靈力耗盡時,她的神魂會連同母巢核心一起湮滅在虛空亂流中。
“嗡——”斬龍劍突然發出龍吟般的長鳴,劍身的金紋驟然亮起。林峰感到一股暖流順著手臂涌入丹田,原本狂暴沖突的兩種力量竟然出現了融合的跡象。他想起三天前在源代碼維度看到的景象——那片由無數法則絲線編織而成的虛空,以及中央那枚同時散發著劍光與混沌氣息的創世核心。
“原來如此……”林峰喃喃自語,突然露出釋然的笑容。他猛地站起身,任憑金色血液染紅衣襟,斬龍劍在手中劃出玄妙的軌跡。隨著劍招展開,他右臂的傷口中飛出無數細小的光絲,在空中凝結成另一幅小型的太極圖案,與蘇沐雪的混沌陣圖遙相呼應。
“你瘋了!”蘇沐雪的聲音第一次出現了裂痕,她驚恐地看著林峰的舉動,“雙生創世血脈融合需要以神魂為引,你這樣做會變成沒有意識的法則怪物!”
林峰沒有理會她的警告,只是加快了劍招的速度。他想起清虛真人臨終前的囑托,想起龍嘯天犧牲時的眼神,想起這一路走來所有為守護蒼生而隕落的身影。所謂逆命,從來都不是一個人的戰斗。
“蘇沐雪,看好了。”林峰突然仰天長嘯,斬龍劍猛地插入腳下的幽冥骨柱,“這才是《鴻蒙劍經》的最終式——逆命劍冢!”
剎那間,天地變色。
以林峰為中心,無數透明的劍影從虛空中涌現,它們并非實體,而是由純粹的法則凝聚而成。這些劍影層層疊疊,最終在幽冥宗舊址上空構筑成一座橫貫天地的巨大劍冢,十二根幽冥骨柱恰好成為這座空中劍冢的門柱。蘇沐雪的混沌陣圖在接觸到劍冢虛影的瞬間,突然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光芒。
“雙強神格融合……”蘇沐雪喃喃道,眼中第一次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。她能感覺到自己的混沌靈力正在被劍冢牽引,與林峰的創世血脈產生奇妙的共鳴。那些原本應該消散的靈力此刻化作金色的溪流,源源不斷地匯入劍冢虛影之中。
終焉母巢突然發出刺耳的尖嘯,被凍結的觸須再次開始蠕動。陣圖上的裂紋以更快的速度蔓延,自爆倒計時的提示音在兩人腦海中同時響起:“十,九,八……”
林峰縱身一躍,與蘇沐雪在陣圖中央匯合。他伸出流血的右手,蘇沐雪毫不猶豫地將自己的手放在他掌心。當兩種本源力量接觸的剎那,巨大的劍冢虛影突然崩解,化作億萬光點融入終焉母巢。
“原來創世與毀滅,本就是一體兩面。”林峰輕聲說,他的身體正在逐漸透明化。
蘇沐雪笑了,眼淚終于從她混沌色的瞳孔中滑落:“下次見面,記得請我喝桃花釀。”
“一定。”
轟——!
震耳欲聾的爆炸聲吞噬了一切。終焉母巢在創世法則與混沌靈力的雙重沖擊下寸寸碎裂,那些狂暴的終焉能量被劍冢虛影徹底凈化,化作漫天光雨灑落大地。十二根幽冥骨柱轟然倒塌,露出下方深不見底的地縫。
當煙塵散去,幽冥宗舊址只剩下一個巨大的太極形深坑。天空的紫黑云層正在緩慢消散,露出久違的湛藍。但細心的人會發現,蒼穹之上,某些星辰的位置似乎永遠地改變了——創世法則網絡在剛才的融合中,留下了無法彌補的裂痕。
在深坑底部,兩柄交叉的劍靜靜躺在廢墟中。一柄是通體漆黑的斬龍劍,另一柄是晶瑩剔透的混沌仙劍。劍柄上,分別纏繞著半段斷裂的紅繩。
而在無人察覺的虛空亂流中,兩道微弱的靈魂之光正相互依偎著,緩緩飄向未知的維度。
(本章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