深夜的病房里,鎮靜劑的藥效正一點點從季月的身體里褪去。
窗外的城市光影斑駁,映在她蒼白的臉上,留下明明暗暗的痕跡。護士剛剛巡過房,腳步聲在走廊盡頭消失。
一切都安靜下來。
季月緩緩睜開眼,混亂的思緒逐漸回籠。哥哥痛苦的聲音,陳宇哥沉重的嘆息,還有那句『應激性心理障礙』,每一個字都像尖銳的冰錐,扎在她的心上。
她慢慢地、用盡力氣地攤開緊握的手掌。
手心里,那張被汗水浸得有些濡濕的黑色名片,靜靜地躺著。燙金的『顧』字在昏暗的光線下,反射出一點冰冷的光。
她不能再等了。她不能眼睜睜看著哥哥被毀掉。
季月撐起身體,小心翼翼地拿起手機,指尖顫抖著,一個數字一個數字地按下了名片上的號碼。
電話接通得很快,幾乎是在響鈴的瞬間。
“喂。”
一個男人的聲音傳來,冷靜,平穩,帶著一種洞悉一切的從容。僅僅一個字,就讓季月緊張到幾乎無法呼吸。
“是……是顧先生嗎?”她的聲音細若蚊蚋,充滿了不確定。
電話那頭沉默了兩秒,然后響起一聲輕笑,像是羽毛拂過心尖,卻帶著涼意。
“季月小姐,這么晚了,有事嗎?”
他知道是她。
這個認知讓季月的心跳漏了一拍。她握緊了手機,仿佛那是唯一的救命稻草。
“顧先生,我……我聽到了。我聽到陳宇哥打電話……我哥他,他是不是……”她哽咽著,說不下去。
顧言沒有直接回答,他的聲音依舊平穩,卻帶著一種令人信服的力量。
“季月,你哥哥是個很要強的人。他從不輕易向人展示自己的脆弱,尤其是對你。”
“所以,是真的嗎?”季月的眼淚涌了出來,“他真的因為林風哥……病了?”
“『病』這個詞,或許不太準確?!鳖櫻缘穆曇舴诺煤茌p,像是在安撫一只受驚的小動物,“應該說,他承受了太多不該他承受的壓力。林風先生的手段,比我們任何人想象的都要激烈。你哥哥把所有的責任都歸咎于自己,他覺得,如果不是他,我就不會陷入這場商業紛爭,更不會連累到你?!?/p>
顧言的每一句話,都精準地敲在季月最柔軟、最愧疚的地方。
“不……不是他的錯!是我!是我的錯!”季月的情緒再次激動起來,“如果不是為了我的手術費,哥哥根本不會簽那份合約!他也不會和林風哥變成現在這樣!都是我害了他!”
“這不是你的錯。”顧言的聲音里,第一次帶上了一絲溫度,“你和你哥哥的感情,是我見過最純粹的東西。也正因為如此,他才不愿意讓你看到他現在的樣子。失眠,噩夢,一個人對著墻壁發呆……他把所有的痛苦都自己扛著?!?/p>
“我該怎么辦……顧先生,我到底該怎么辦?”季月徹底崩潰了,她哭著求助,“我不能看著他這樣下去!我不能!”
電話那頭,顧言沉默了片刻。
“季月,你冷靜一點聽我說。這件事的根源,在于林風。只要他還繼續針對『星塵計劃』,你哥哥的壓力就一天不會消失?!?/p>
“那我就去找他!”季月脫口而出,“我要去見林風哥!我要當面問他,他為什么要這么對我哥!我們是朋友,是家人??!他怎么可以這么做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