『最終選定方案:方案一。』
『執行人:顧懷章。』
“啪嗒。”
一滴水珠落在紙頁上,迅速暈開了一小片墨跡。
季驍抬起手,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已經淚流滿面。
他終于明白了。
明白顧言那近乎病態的控制欲從何而來——因為他親眼目睹過最愛的人,以一種最失控的方式,永遠地離開了他。
他明白顧言為什么總是將自己包裹在冰冷的盔甲之下——因為他最柔軟的心,在六歲那年,就已經被生生剖開,暴露在血淋淋的現實面前。
他也明白了,顧懷章的“保護”是什么。
那不是保護,是篡改,是剝奪。
他為了維持一個“穩定”的繼承人,親手抹去了兒子最痛苦的記憶,也同時抹去了他宣泄和療愈的可能。他將那道深可見骨的傷口,用一塊名為“遺忘”的遮羞布蓋上,任由它在看不見的地方,潰爛了整整十五年。
“混蛋……”季驍的牙關咬得咯咯作響,他抓起那份報告,揉成一團,狠狠地砸在地上。
他胸中燃起一股滔天的怒火,既為顧言的遭遇心痛,也為顧懷章的冷酷而憤怒。
他走到顧言床邊,重新握住他的手,這一次,他將顧言冰冷的手貼在自己的臉頰上,試圖用自己的溫度去溫暖他。
“顧言,對不起……對不起,我才知道……”他的聲音哽咽,“你一個人,原來背負了這么多。那個時候,你該有多害怕,多疼啊……”
他俯下身,將額頭抵在顧言的額頭上,閉上眼睛。
“別怕,以后有我。我不會再讓你一個人了。”
他一遍又一遍地重復著,像是一個誓言。
情緒稍稍平復后,季驍重新坐直身體。憤怒和悲傷解決不了問題,他只有七十二小時。
顧懷章給他這份檔案的目的很明確,就是讓他利用這段最深刻的創傷,去刺激顧言的潛意識,強行將他從沉睡中喚醒。
這是一個惡毒的陽謀。
用最鋒利的刀,去撬開最深的傷疤。
季驍的目光,重新落回桌上。
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,將那團被揉皺的報告重新展開,試圖從那些冰冷的文字里,尋找出一絲破局的可能。
他逐字逐句地,又看了一遍。
當他的目光掃過報告附件里的『現場物品清單』時,一個詞條,讓他停住了。
清單上羅列著美工刀、安眠藥瓶、遺書……以及最后一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