韓清的聲音再次響起,不帶一絲波瀾,卻成功讓顧飛的動作停了下來。
她沒有看顧飛,而是將主控臺的光幕轉向他們,上面浮現出另一組復雜的數據流和分析圖表。
“就在剛才,長達十分鐘的『共鳴』過程中,”韓清指著圖表上一處微小的變化,“在第九分五十六秒的時候,顧言少爺的細胞崩潰率,出現了一個長達十分之一秒的停滯期。”
顧飛皺眉:“十分之一秒?這算什么?一個誤差?”
“在生命科學領域,尤其是在細胞層面,不存在誤差,只存在我們尚未理解的現象。”韓清的聲音冷硬得像手術刀,“這是治療開始以來,崩潰率出現的首次、也是唯一一次的停滯。而這個停滯,恰好與季驍先生生理參數的峰值,在時間軸上完美重合。”
她終于抬起眼,看向顧飛。
“數據不會說謊。它告訴我,季驍先生的存在,對于穩定顧言少爺的生命場域,具有持續性的、不可替代的作用。”
“你這是什么意思?”顧飛有種不好的預感。
“我的意思是,為了保證治療效果的最大化,以及避免任何可能出現的倒退,我需要向家主申請啟動『伴隨治療』方案。”
“伴隨治療?”
“一個很簡單的方案。”韓清的語氣平淡無奇,“在整個治療周期內,作為生物場域核心的『鑰匙』,也就是季驍先生,必須與顧言少爺保持在五米的安全距離之內。任何超出這個距離的行為,都可能導致我們剛剛取得的、這寶貴的十分之一秒的成果,化為烏有。”
她看著顧飛,一字一句地問:“顧飛少爺,你愿意為這個潛在的風險,承擔全部責任嗎?”
顧飛的臉漲成了豬肝色。他想反駁,卻發現自己根本無從開口。在韓清這種絕對的專業壁壘面前,他所有豪門少爺的脾氣和手段,都顯得幼稚可笑。
就在這時,韓清手腕上的終端發出“滴”的一聲輕響。
她看了一眼,隨即對顧飛說:“家主已經批準了我的申請。從現在開始,直到我宣布治療結束,季驍先生將留在醫療翼。他的活動范圍,就是以這張醫療床為中心的,五米半徑內。”
這番話,無異于宣判了顧飛的徹底失敗。
他不僅沒能把季驍帶走,反而讓季驍的地位,從一個隨時可以被處理的“囚犯”,變成了受家主命令保護的“核心治療設備”。
“你……”顧飛氣得渾身發抖,他指著季驍,又指著韓清,最終卻只能從牙縫里擠出一句,“你們給我等著!”
說完,他再也待不下去,轉身帶著他的人,怒氣沖沖地離開了醫療翼。
厚重的合金門緩緩合上,將外界的紛擾隔絕。
純白色的空間里,再次恢復了安靜,只剩下儀器運轉的低沉嗡鳴。
韓清沒有再理會季驍,轉身投入到對新數據的分析中,她的世界里似乎只有工作。
季驍坐在床邊,低頭看著自己和顧言交握的手。
五米。
這個距離,像一個無形的牢籠,將他和顧言牢牢地鎖在了一起。
但此刻,季驍的心里,卻生不出一絲被囚禁的屈辱。他反復回味著腦海中那段不屬于他的記憶。
顧婉溫婉的笑容,帶著歉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