顧懷章的聲音頓了頓,帶上了一絲恰到好處的哽咽。
“是爸爸的錯,是我沒有保護好你。我不該讓他有機會接近你,更不該讓他用這種惡毒的方式,來玷污你母親的在天之靈。”
他一邊說著,一邊緩緩地,向顧言伸出了手。
“別怕,孩子。那些都是假的,是謊言。有爸爸在,就沒人能再傷害你。把那些不好的東西都忘掉,跟爸爸回家,我們像以前一樣,好不好?”
他的每一個字,都像淬了糖的毒藥,精準地刺向顧言內心最柔軟、最依賴的地方。
回家。
多么誘人的詞匯。
回到那個一塵不染的,巨大的,卻也冰冷的房子里。回到那個所有事情都被安排好的,精準的,卻也窒息的軌道上。
忘記一切,就能回到過去。
忘記那封信,忘記母親的死因,忘記季驍……
顧言的眼神出現(xiàn)了一瞬間的迷茫。
他看著顧懷章那張真誠的臉,那只伸向他的,布著薄繭的手。這只手,曾手把手教他寫字,曾在他發(fā)燒時探過他的額頭,曾在他獲得榮譽時,欣慰地拍過他的肩膀。
他真的……能拒絕嗎?
“顧言。”
季驍?shù)穆曇粼俅雾懫稹?/p>
這一次,他的聲音里沒有了焦急,反而平靜了下來。
顧言艱難地轉動眼珠,看向他。
季驍終于側過身,那雙總是像盛著太陽的眼睛,此刻正一眨不眨地看著他。那眼神很復雜,有心痛,有鼓勵,卻沒有一絲一毫的逼迫。
他沒有像顧懷章那樣,急于去定義什么是“真相”,什么是“謊言”。
他只是,默默地,從自己胸口的口袋里,掏出了那封已經(jīng)變得溫熱的,泛黃的信紙。
信紙被他捏在指間,沒有遞過來,也沒有收回去,只是靜靜地展示在顧言的面前。
“我不會逼你相信任何事。”
季驍開口,聲音不大,卻清晰地蓋過了監(jiān)護儀的蜂鳴聲。
“我也不會跟你說,誰對誰錯。因為,我沒有資格替你做判斷。”
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,目光與顧言那雙失焦的眼睛對上。
“顧言,我只告訴你一件事。這封信,是你媽媽留給你唯一的遺物。是她用生命最后的力氣,藏在音樂盒里,想要親手交給你的東西。”